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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言在來之前就已經接受了住宿的問題,自然不會不同意。
兩個大人商議好剩下的事情,又簽訂了契約。
過後,周自言又說自己從慶京省來,戶籍和信息都在慶京省,宋父若是想查閱,可從戶籍所調取。
宋父點頭,欣然接受。
此時宋豆丁在門口探頭探腦,全然沒有剛才的悽慘模樣,「爹,先生,你們說完了沒,咱們能不能開飯了,豆丁好餓。」
「吃吃吃,就知道吃,從小就光知道吃飯。」宋父一看到宋豆丁又忍不住生氣,可他還是不忍心餓著這個肉疙瘩,讓文秀去準備晚膳。
周自言作為新上任的小少爺認字先生,自然也被留下來用飯。
飯桌上,他言語風趣,又見多識廣,一頓晚膳賓主盡歡,徹底俘虜了宋家父子倆。
宋父喝得臉色發紅,整個人也暈暈乎乎。
他拍著周自言的肩膀,大聲說:「先、先生,俺們家……俺們家嗝、俺們家以前就是窮種地的,俺也不要求兩個孩子有什麼大出息,只要別像他老爹一樣大字不識一個,出去做工都被人誆騙。先生,苦、太苦了啊!」
想到當年剛出去跑商的辛苦,宋父悲從中來。
一旁伺候的文秀連忙扶住宋父,眼帶歉意,「周先生,老爺許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先生勿怪。」
周自言放下碗筷,「不妨事,快扶主翁下去休息吧。」
宋豆丁在宋父離開後,終於解放天性。
搬著小凳子湊到周自言身邊,帶著一身奶味兒搓手,「先生,咱們明天是不是就開始上課了啊,我能睡到幾點啊先生。」
「先不急。」周自言看著宋豆丁期翼的目光,露出一個稱不上和善的微笑,「明日卯時三刻(早上六點四十五),我要在前院見到你。」
「卯時三刻?!」宋豆丁不可置信,他平時都是睡到巳時(九點)才醒的!
周自言笑而不語。
第5章
周自言回去點燈熬夜,親手為宋豆丁製作了一份課目表和作息時間。
除去寫摺子,他已經很少這般用心寫點什麼。
看著筆墨在宣紙上洇開,周自言吐出一口濁氣。
他突然覺得被罷官說不準還是個好事。
上蒼眷戀,他穿越到大慶朝,是第一次重生,被罷官後再次奮起,便是第二次重生。
他的人生,竟然有兩次修正的機會。
世間有多人能有他這樣的幸運?
只是他已經脫離考場七年,想要二次科舉,沒有那麼容易。
距離開春童試還有半年之久,一切還得從長計議,現在麼……就先教育好小豆丁吧。
周自言久違地躺在舒適的床上睡了一個好覺,一睜眼:卯時二刻。
這個噩耗嚇得周自言飛速起身,穿好衣物就往宋家前院跑。
途中經過小廚房時,小丫鬟正蹲在小木桌前吃花卷。
看到風風火火的周自言,連忙端著盤子跑出來,清脆的聲音像春天的黃鸝,「先生,先生這是小廚房的花卷,您拿一個走吧!」
「多謝姑娘!」周自言一邊提著後腳跟的布鞋一邊叼走花卷。
鬆散的長袍只系了兩個扣子,修長骨感的脖頸帶著一點清晨的霧氣。
雖然狼狽,但亂中還是難掩帥氣。
小丫鬟抱著瓷盤戀戀不捨,在廚娘的打趣下羞紅了整張臉。
經過昨晚一頓晚膳,周自言已經大體摸清了宋家的情況。
就如宋豆丁所說,宋家以前就住在鄉下一個非常小的村子裡,宋父祖祖輩輩都以種田為生。
這樣的生活安定,也簡單.
可宋豆丁的娘親後來生了一場大病.
宋父面對高昂的醫藥費捉襟見肘,最後宋母沒抗住,走了。
從那以後,宋父便拋棄了種田,把剛剛三歲的宋豆丁交給村長,自己一個人背著包袱出去跑商。
這才有了宋家現在的生活。
周自言不是很理解.
為什麼不把宋豆丁交給他哥,反而交給村長
但轉念一想,當時的長子說不定正在書院讀書,宋父也許不願意打擾。
宋父經過幾年的跑商,攢了一些家底後,便帶著兩個孩子來到鎮上,讓長子去了更好的書院,還打算正式給幼子招一個認字先生。
宋家的裝潢非常符合宋家的務實風格。
每一條道路都採用了『海墁鋪地』的技術,以條磚鋪墁。
不精緻,也稱不上美觀。
卻能及時處理雨天積攢的雨水。
道路兩旁種的也是簡單的滿天星等花種,並沒有京城的奢靡之風。
走過長道,周自言正好啃完手裡的花卷。
看到前院的淌白地面,無數塵土飛揚在略顯粗糙的地面。
清晨日光一照射,更加明顯。
周自言背著手左看看右看看,很好,他正好踩著點來到前院。
可前院這裡,除了一個正在掃地的老嫗,並沒有第二個矮矮小小的身影。
老嫗握著手裡的長杆掃把,「先生早啊。」
眼角褶皺順著臉上的笑容散開。
「阿婆辛苦了。」周自言微微俯身,向老嫗問好。
老嫗從未受過讀書人的行禮,緊張之下學著周自言的姿勢回給周自言,「老婦惶恐。」
周自言看著天邊的日頭喃喃自語,「宋豆丁,第一天就敢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