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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寄希望於上河村的識字班。
周自言懷揣著誰都不知道的激動心情,近鄉情怯。
站在識字班門口,卻有些不敢進去。
雖然這識字班是他一手推舉的, 可他害怕自己的這套規則,承載不起他的希望, 對民間無益。
但他又有些幻想,不知道這上河村的識字班,是否和他想像中的那樣,整潔有序?
是否有許多娃娃都在識字班中學到了知識?
是否有人是從識字班走出去,並考中功名的?
「進來啊?」宋衛風拉了周自言兩下,發現周自言像一尊石像一樣杵在門口,怎麼也拽不動,「周大哥,你沒事吧?」
周自言夢中驚醒一般搖了搖頭,「沒事,我沒事,就是有些……哈,不知道該用什麼身份進去。」
宋衛風笑了,「周大哥,你可是秀才,還是夫子,怎麼不能進了?」
「說得也是,說的也是。」周自言深呼吸三下,收好摺扇,「走、走吧。」
比起周自言的慌張,宋豆丁等小孩的感情更純粹。
一看到識字班,立馬往裡面沖,誰都攔不住!
在沒上課以前,這識字班就是他們心目中最棒的讀書聖地,雖然現在是用不上了,可他們心中,還是對識字班抱有最高的敬意。
識字班的位置,應當是這裡一座荒廢的寺廟。
面積不大,總共才一座廟宇。
穿過寺廟大門,院中一座歷經滄桑的古樹矗立起重,最前方,就是孩子們讀書認字的地方。
周自言呆呆看著眼前的寺廟,心中搭建起來的,整潔有序的識字班形象,轟然倒塌。
不過側耳聽聽,好像還能從風聲中,聽到孩子們背誦《千字文》的聲音。
「原來識字班是這樣的呀……」王小妞摸摸院中古樹粗糙的樹幹,好像從樹幹中,聽到千年前傳來的古剎之聲,「這裡真有氣氛……」
是什麼氣氛呢?
她也說不明白,但她就覺得一踏進這裡,心情就安定了。
宋豆丁以前在這裡上過幾天課,此時再看這個地方,眼中充滿懷念,「我小時候還在這裡罰站過呢!」
那個時候他調皮搗蛋,就想跟著大人出去跑商,說什麼也不願意讀書。
每天上課就在搗亂,最後被忍無可忍的老師揪出去罰站了。
周自言拍拍宋豆丁的肩膀,「舊地重遊,是什麼滋味?」
「沒什麼滋味。」宋豆丁撓撓頭,「我要去看看裡面的老師,是不是還是我小時候那位。」
宋豆丁說完,朝著上課的地方跑去,扒在門口,用自己那雙大眼睛使勁往裡看。
這種行為太過驚悚,裡面正在上課的老師差點被嚇暈過去。
待老師緩過神來,仔細一看,喲,這不是個孩子麼?!
老師推開門扉,與門口的宋豆丁撞個正著。
宋豆丁一看這位老師的樣貌,高興了,「楊先生,還真是你啊!」
楊先生年事已高,佝僂著身形,有些看不清宋豆丁的模樣,「你……你是誰啊?哪家的娃娃,可是來上課的?」
「我啊!我,我是宋豆丁!我回來了!」宋豆丁抱住楊先生,「才四年沒見,楊先生,你就不記得我啦?」
「豆丁?」楊先生把臉放到宋豆丁跟前,仔仔細細看了一會,方才把眼前這個小胖崽和小時候那個上房揭瓦的皮猴子聯繫到一起。
「哎呀,真是豆丁!」楊先生抱住宋豆丁,「你不是跟著家裡人搬去鎮上了麼,咋回來了哩?」
宋豆丁眉飛色舞,「楊先生,我考中秀才了!我回來祭祖的!」
自從回到村里,他就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考中秀才了!
結果楊先生拍了宋豆丁一下,「宋豆丁,莫胡說,你才幾歲,哪能考中秀才!先生都考了這麼多年了,還是個老童生,你莫捉弄先生。」
「真的,我不騙你,我都見過縣令大人,知府大人,還有學政大人了。」宋豆丁掰著手指頭數他見過的幾位大人,還把周自言拉到身邊,「楊先生,這位是我在鎮子上的夫子,也是今年的秀才。還有我哥,他也考中了。」
「真考中了?!全都中了?」宋豆丁說地信誓旦旦,楊先生也開始懷疑真假,「先生年紀大了,你可不要耍先生玩。」
周自言扶住老先生,大聲道:「楊先生,真的中了,您教過的宋豆丁,考中秀才了!」
楊先生或許年紀大了,有些耳背,一句話得重複幾次才能讓他聽明白。
不過沒關係,楊先生雖然耳背,但周自言這句話,他聽明白了!
「哎喲,真中了,真中了!中了好,中了好啊!」楊先生握著宋豆丁的肩膀,說著就開始掉眼淚,「真好,真好……七歲就中了秀才,先生這都快進棺材了,還是個老童生,愧對先師,愧對先師啊!」
楊先生身後的學生們,聽到楊先生哭得聲音,紛紛跑出來,指責周自言等人,「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弄哭我們先生!」
「你們快走,不要打擾我們,再來,小心我們不客氣!」
還有那體格壯一點的孩子,搬著臀下長板凳跑出來,大喊:「哪個欺負我們先生!」
宋豆丁看到那個搬板凳的孩子,直接跳起來,「大山,大山!是我啊,豆丁!」
龐大山聽了這個名,指指自己,一臉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