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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藻華麗,詩尾不押。但念在情真意切,是為周某心中佳作。」
這是周大哥給他的批語,也是回應。
「竟然說我寫的不好……」宋衛風盯著信封上的字,好像看到周大哥一筆一划為他寫批語的模樣,「唉……真是不爭氣,現在竟又開始思念周大哥了。」
「也不知道他在京城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人欺負。」
宋衛風把信壓在胸口處,望著窗外明月,思緒紛亂。
……
翌日,國子監晨鐘響起,叫醒所有還在沉睡的監生。
國子監的伙房只供應兩個時辰,所以周自言得在規定時間內去用飯,才能吃上熱乎的饅頭和包子。
他穿好衣物,剛剛踏出號房,門口一個蹲著的小少年便被他開門的動作推了一個倒仰。
「顧司文?」周自言皺眉,把人扶起來。
誰料顧司文盯著周自言,竟然叫他:「表兄!!」
他昨天回去好好想了想,覺得周自言和他爹確實長得有點像,一定就是他表兄!
「……我不是你表兄,我姓周,你姓顧,如何是親戚?」周自言實在想不通顧大望的二子怎麼是這麼一個性格,關上號房的門,往伙房走去。
顧司文跟在周自言身後,喋喋不休,「你不是我親戚,怎麼會知道我爹的名字?我爹說了,那名字是至親之人才能知道的,你肯定和我爹有什麼關係,所以才能知道他的名字。」
「表兄,表兄你別走那麼快啊,你等等我,等等我!」
周自言越走越快,最後直接變成跑步,企圖逃離顧司文的絮叨。
可顧司文年紀輕輕,教程快,根本就沒離開周自言半步。
最後周自言扶著伙房的門框氣喘吁吁,感覺再多跑兩步,就要直接猝死。
顧司文臉不紅氣不喘,「表兄,你體力好差,表兄,你以前住哪啊?是不是不在京城?你是不是在家都不幹活,所以體力才這麼差。」
「你、你再多說一句,我、我這就寫信讓你爹揍你。」周自言喘粗氣,扶著自己的腰慢慢去伙房買包子和米粥。
屋內,文昭正坐在長條板凳上,一看到顧司文,立刻扭頭,「哼!」
「哼!」顧司文還記恨著文昭昨日的挑釁,所以也不搭理文昭。
「表兄,來這裡!」顧司文找到一個位置,拍著板凳讓周自言坐下。
文昭見狀,又是一陣冷笑。
換來顧司文攥拳威脅。
周自言一個活了兩輩子的成年人,夾在在兩個少年人的愛恨情仇里,覺得好頭痛。
他買上兩個包子,離顧司文遠遠的。
結果顧司文拽著他的布袋,重新坐到周自言身邊,一邊啃包子一邊又開始絮叨。
「表兄,你讀書肯定特厲害,不然怎麼會考中解元?」
「表兄,你娶妻生子了沒,沒有的話,我讓我爹給你介紹一個啊。」
「表兄,休沐的時候隨我回家去見見我爹吧,我爹肯定很想你……」
周自言用包子堵住顧司文的嘴,「我再說一次,我姓周,不是你的表兄。」
「沒關係,你可以是。」顧司文似乎已經認定了周自言,不管周自言說什麼,都是他的表兄。
「表兄,那個望遠鏡你還知道多少啊?」顧司文搓手,「你是不是還認識其他小玩意,你能都給我講講嗎?」
「……」周自言忍受著耳朵的荼毒,終於吃完早飯。
和顧司文走到岔路口時,周自言笑了,「顧司文,我去率性堂,走這邊。你去那邊,咱們再會。」
國子監六堂里,率性堂是國子監的最高年級,多為考過鄉試的舉人,在此進學一到兩年,以結識京中官宦子弟同窗,參加後面的會試和殿試,拿到派官便能直接從國子監離開,趕赴任職地。
而率性堂之下的五堂,正義堂、崇志堂、廣業堂為初級班,修道堂、誠心堂是中級班。
站在岔路口,顧司文皺眉看著自己和表兄的兩條路,「哎,我什麼時候才能攢夠積分,升到下一堂啊。」
「好好讀書。」周自言十分不走心地安慰顧司文,抬腳便走,絲毫沒有留戀之意。
大慶諸人都將國子監奉為職高學府,殊不知國子監內也是等級分明,並不像大家想像的那般自由。
國子監不僅有堂課、月課、大課和季考,還有科舉考試前的「錄考」,每次考核都會評出等級,考核優等的可以得到國子監的獎勵,不合格者,也會被國子監的夫子們一個個叫去訓話。
除率性堂外,每堂還都奉行積分法,在學期內積滿要求的學分,才能升入下一堂。
完美度過層層考試,才能順利通過國子監的考核,才能獲取到國子監的結業證明。
像顧司文這樣的搗蛋貨,想必積分在平時都被扣光了,除非他突然轉性,不然辜鴻文是絕不會讓他升入下一堂的。
望著表兄離開的背影,顧司文決定,今天就好好上一天課,絕不搗亂。
明天……明天的話,明天再說罷。
周自言邁入率性堂的時候,堂內已經坐了大半監生。
都安安靜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溫書。
堂外小花園裡似乎也站著許多監生,手握書卷,小聲背誦文章。
此堂的監生,如無例外,都是要參加會試的舉人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