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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給林范集使了個顏色,林范集點點頭。
「當然要行禮……怎麼可能不行禮,夫子這不是慢了一步麼, 來了來了。」周自言說著, 慢吞吞舉起雙手,就要彎腰作揖。
林范集適時道:「不用如此, 都好好起來吧。」
周自言第一個放下手,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兩個人好歹在朝堂上打了這麼多年機鋒, 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宋衛風比旁人多了一個心眼,看出林范集和周自言之間無言的默契,眼中情緒,耐人尋味。
眾人慌亂起身,卻還是不知道說什麼, 只能面面相覷。
鍾知縣讓梁捕頭帶著其他人下去休息, 整個堂內就只剩下他們幾個人。
鍾竅一扒著鍾知縣的衣服, 「外祖父……」
他雖然有點蠻橫,但還是個孩子,乍一見這樣的場景, 有點害怕。
「沒事。」鍾知縣拍拍鍾竅一的腦袋,讓他放心。
宋豆丁拽住周自言的袖子, 「夫子, 我們聽說有人欺負你,就直接跑過來了。」
原來是之前有人聽事聽了一半,誤以為是周自言在街上與人起了爭執,就把這事告訴了春六巷的街坊。
然后街坊們又把這件事告訴了宋豆丁。
宋豆丁等人一聽, 好麼,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他們的解元夫子, 立馬從家裡拿起擀麵杖,腰間一別,來衙門給周自言撐腰。
周自言看著地上三四根橫躺著的擀麵杖,頭大,「下次不用帶武器……小心梁捕頭把你們拿住。」
「知道了。」宋豆丁轉到周自言身後,把人好好查看了一番,「咦,夫子,你好像沒有事啊。」
「我當然沒事。」周自言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講給幾個孩子,末了感謝他們衝過來保護自己,「夫子謝謝你們,這麼擔心我。」
幾個孩子聽到周夫子沒事,那就放心了。
從緊張擔憂中恢復,又變成之前快樂的模樣。
「林大人……你來鎮上,所為何事?」鍾知縣拱手詢問,又想到什麼,「若是,若是機密要務,下官就不問了。」
頭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官,鍾知縣額頭冒汗,說一句話都有點說不利索。
「沒什麼大事。」林范集握著木椅把手,「陛下聽說你這兒每一年考中的秀才都比前一年多,所以起了好奇心,讓老夫來看看這裡是什麼風水寶地,竟然為陛下培養了這麼多人才。」
「陛下厚愛。」鍾知縣又彎下腰,心中卻安定許多,臉上也有笑意了,「其實都是書生們自己努力,下官不過是幫他們扶了一把,他們便在童試中大放光彩。」
「你的功績,陛下都知曉,老夫方才說的話,自然也算數。」林范集起身,把林范集扶起來,「鍾知縣,你好好想想吧,是要繼續在這兒,還是……」
說罷,拍了拍鍾知縣的肩膀,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鍾知縣對林范集說的意思,心知肚明,「下官定會好好考慮,多謝大人抬愛。」
宋豆丁咬著手指頭,「夫子,這個老爺爺是誰啊。」
頭髮有些白,鬍子也有些白,看著好面生嘞。
「老爺爺……哈哈哈哈哈哈!」周自言不厚道地笑出聲,「這個老爺爺姓林,你就叫他老爺爺好了。」
「老爺爺。」宋豆丁乖乖叫人。
王小妞他們也跟著宋豆丁一起乖乖叫人。
林范集雖然嫌棄周自言,可面對這麼多小娃娃,他一把年紀還是忍不住慈愛之心,「哎喲,個頂個的聰敏模樣,好啊,好啊!」
鍾知縣上前一步,忍不住炫耀這幾個孩子,「大人,這幾個孩子,都是下官這兒的秀才。」
「都是秀才?」林范集驚了,「可那摺子上只寫了一個七歲小秀才啊!」
「是我!」宋豆丁跳著舉手,「我是去年考中的,和夫子一起。」
「我們都是今年才考過的。」龐大山憨厚撓頭。
「今年的摺子還沒寫呢,你又不在京城,消息滯後了吧。」周自言摸摸孩子們的後腦袋,「怎麼樣,有沒有汗流浹背的感覺,等我這幾個小學生長大成人,你和你徒弟的好日子就到頭咯。」
林范集總是咋呼他那幾個學生如何孝順,如何聰慧。
周自言早就煩了。
「為安信中只說你收了學生,沒想到這才幾年時間,竟然全都考中秀才了。」林范集把這幾個孩子一一看過去,「不錯不錯,聰慧毓秀,看著都是好苗子。你小子,命真好。」
林范集一生中沒幾件重要的事情,除去朝堂之事,就剩下一個收徒教學,桃李滿天下。
可他甚少收到如宋豆丁這般年紀小,卻聰明非常的孩子。
看著這幾個孩子,林范集那是真手痒痒,真想把孩子們要過來,自己親自上手帶。
但周自言護這幾個孩子像護眼珠子,肯定不可能讓林范集得逞。
林范集只能看著好苗子,生生嘆氣。
越看,越覺得已經長大許多的廖為安沒什麼特色,而且廖為安還不願意繼續往上考。
看久了,真想把廖為安逐出師門。
遠在馬鳴書院的廖為安看著書,突然打噴嚏。
他握著書卷惆悵,「老師此行南下主持鄉試,不知道有沒有遇見周大人,也不知道現在是否已經回京……怎麼一點消息都沒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