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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冷冰冰地一眼掃過去——被葉紀按住。
「乖,」葉紀道,「回去給你糖吃。」
晏清:「……哥哥以為我是小孩子嗎?」
他的語氣充滿不屑,不過,因為葉紀摸了摸他的腦袋,他身上的戾氣也一點點散去,懶得再搭理周蜃,而是認真地將自己的五指埋入葉紀指節之間。
葉紀低頭看看被他緊握的手,沒說什麼,由著他去。
周蜃收回目光。
李凌葉並未留意這一幕,她緊緊地盯著葉紀剛剛繪符的那一處。
寥寥幾筆,她的老師,就改變了整座大陣布局!
這可是千年之前的古老大陣!而且出自當時的陣道大能之手!
李凌葉心底波濤洶湧,她發現,老師似乎每次都能超出她的想像。
葉紀向一個方向走去,其他人跟隨而上。
陣內世界幾乎和現實沒有區別,雖然一路走來的景致很好,可是李凌葉始終沒找到除他們之外的其他人,這也令她疑惑漸生。
為什麼只有我們幾個人在一塊,其他人呢?
壽宴之上如此多人,她的位置離葉紀和周蜃並不近,也依然被大陣安排在他們身邊,實在不像巧合。
李凌葉再抬眼,葉紀的神情是一貫的風輕雲淡,如孤峰常年飄渺不散雲霧。
葉紀右邊,眼眸幽綠的黑髮男人大部分時候都只看著他一人,對旁邊一切都興致缺缺。
葉紀左側的幾步之外,周蜃姿態輕鬆,腰間劍未出鞘,宛若遊山玩水的貴公子。
……好怪的組合。
李凌葉心底嘀咕。
似乎,只有我一個普通人。
青山之間,一道青石長階,蜿蜒而向不見盡頭的巍峨高峰。
晏清停步:「哥哥。」
他認出了這裡。
葉紀從孤墳里出來後,帶他去的第一個地方。
不過,那時和現在的景象,還是有些區別的。
葉紀眸底如微起漣漪的墨湖,於長階前靜立數秒,而後,抬步登階。
長階行走不過數十步,眾人再度停下。
「走不了了。」
李凌葉抬手,明明面前只是空氣,她的掌心卻像觸碰到某種實質的屏障。
她知道,這是大陣限制了他們的去路,需要解陣才能繼續前行。
別看這道大陣一路都沒什麼危險,現在也只是阻擋他們前行,但是,如果不能成功解陣、不能跨過這道屏障,他們恐怕會被一直困在這裡。
就算繞路也沒有用,因為這正是大陣的關鍵之處,繞路避開只會無意義地原地轉圈,只有解陣,才能真正找到出路。
只是,李凌葉試探了幾次,發現自己居然沒什麼頭緒。
這是一道很「溫柔」的古老大陣,沒有詭異的煞氣,更沒有潛伏的邪物。
然而,阻擋他們的屏障卻也沒有絲毫破綻,就如柔和的流水凝結的堅冰,穩如磐石,一寸不動。
李凌葉並不意外。
整個季家壽宴,陣道大能雲集,但入陣之後她一直沒能聽到什麼動靜,就知道那些人還沒能解陣。
這終究是千年前陣道強盛時期遺留的陣法,如今陣道衰微已久,當代的陣修恐怕未必能解此陣。
或許還是要找到其他人,大家一起齊心協力,才能破解大陣……
李凌葉正這麼想著,就見葉紀一言不發地抬手,指節微屈,輕叩三下那道無形的屏障。
如遠行之人,歸家叩門。
……遠方的風,捲起一片林葉。
林海沙沙作響,青山如披黛色,沉寂的山林從舊夢甦醒,葉紀那雙清凝的墨色眸底,畫卷如水流,淌過千年歲月,徐徐展開。
……
夜朗星稀,皓月當空。
一個扎著雙髻的小女孩坐在冰涼的石階上,天氣寒涼,她的衣衫單薄,髮髻夾雜著凌亂草葉,嬌嫩的臉上還沾著零星的污泥。
此刻,她雙手托著圓嘟嘟的臉蛋,嘆了很長很長一口氣。
好像聽見什麼聲音,小女孩飛快扭過腦袋。
勾勒金色雲紋的墨色袍角划過草葉,烏雲般的青絲以玉冠束起,清月之下,昳麗的年輕男子安靜地垂眼注視她,披沐溫柔的月光。
小女孩睜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磕磕巴巴:「你,你真好看!」
「像畫上的仙人!」
「……」
年輕男子安靜地坐在小女孩身邊,華美昂貴的墨袍堆於長階之間也不在意,他的嗓音如高山之雪,清沉微涼:「有人欺負你。」
「才沒有呢!」
小女孩昂首。
「是他們仗著內門弟子的身份嘲笑我,我不服,所以我把他們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頓!」
年輕男子:「他們?」
「對啊,就是他們。」小女孩掰著手指數,「一,二,三,一共有三個人,他們都打不過我!」
年輕男子:「那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女孩苦著臉:「他們向管事師兄告狀,然後我就被趕出來了,說罰我在外面守一夜,不到天亮不能回去。」
隨即,她沖面前這個非常好看的大哥哥投來期待的目光,大膽伸手:「你能帶我回去嘛?這裡好冷,我餓了,不想待到天亮。」
年輕男子沒有說可以還是不可以,他微微向一側肩膀偏頭,烏髮划過白皙如雪的頸側:「回去之後,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