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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璟琛低頭看著那襖裙之間沾上的泥濘,黃豆大小, 隨著女人走動間時隱時現:“見這情形, 怕是還要來客人。”
“還有誰會來呢?”褚玲瓏卻沒有察覺,便直接詢問:“照道理, 這樣的事我是要幫著祖母一起張羅。大抵,是因為我是鄉野出身, 不懂這些席面上的事情, 祖母才不會尋我去主持幫忙。”
她不是個愛自揭傷疤的,等話說完,就哈哈的笑幾聲。仿佛只有這樣才會顯得不難過。
臉上還笑眯眯的問, “你猜, 這羅府夜裡的席面會有些什麼硬菜?”
江璟琛知道這人現在心情不好,夜風吹得女人的髮絲飛舞, 她就像是孤夜裡點的一盞燭, 火光飄忽不定, 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吹熄滅。
他想做防風的燈罩, 陪著燭火亮到天明。
等了一會兒, 褚玲瓏將目光從不遠處收回來。她雖生的外表嬌弱,內里卻是個冷情的。
江璟琛問,“少奶奶,您喜歡熱鬧?”
“是啊!村里要是有了喜事, 就會上好酒好菜。”褚玲瓏回憶起過往,話匣子就打開了:“先生也知道我家中原先不富裕, 能吃上席面,就能讓我開心好多天!”
“我原先得了少爺的賞賜,也能高興好多天。”江璟琛有一搭沒一搭的接著話,垂著眼,盯著某處。女人的鞋面繡著成雙成對的合歡花,只露出尖尖的鞋頭,裙擺走動起來這麼一藏就不怎麼能見到。
她想不出來,江璟琛會為些俗物高興好幾天的樣子。想必是為了不讓她難堪,他才故意編出個故事來!褚玲瓏言語裡譏笑他:“先生,這樣的若是不說,誰又會曉得您是窮苦人家出身?”
等人落到地面,他還盯著不放,沒有作答。
褚玲瓏也見到了他的反常:“先生,可是出了什麼事?”
這人往日裡均是為人師表的樣子,表面上也很是固執,肅穆,鮮少有這樣失態的模樣。
倒像是她腳邊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在低下頭,江璟琛竟然是半蹲了身子!她頗有些緊張,“先生!”
男人像是蹲在了女人的腳踝邊上。這人的語氣和聲調都已經變了,甚至還有些表忠心的意思:“少奶奶,這處的裙子髒了。”
一步一步,像是跪到了腳邊,卑躬屈膝。
江璟琛道,“您要是不嫌,我給您擦擦。”
褚玲瓏見他如此,哪裡還敢真讓他擦。忙的,往後走一步。
“不用!不用!”
她雖有幾分小伎倆,卻也不敢真的作死。他這麼做可不是要嚇死她麼!
江璟琛嗅著裙擺間散出的甜香,垂著頭,看女人腳尖踩著的幾片玉蘭花瓣,不知道為何,心裡倒是有幾分恍惚起來,整顆心也像是漂浮在雲端。
只覺得,自己的眼神太過醜陋,低一些,再低一些。
作為僕人,這樣冒犯少奶奶的舉動已經是不妥當。江璟琛抬起顫抖的手,慢慢靠近那裙,輕輕的拉扯住。
褚玲瓏並未看出來男人的手在發著抖,只曉得人蹲在腳邊,將她控制住,落花昝在江璟琛的發頂之間,詩意如畫。只見她下樓時在裙擺之間沾上的一點落灰,正在被男人仔仔細細的擦乾淨。
她倒是有些慌亂,手指都不經意的抓起身上的衣料,像是一把揉皺的宣紙。
江璟琛,“少奶奶今日告誡,我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今後,一定謹記著自己的本分,不讓少爺生氣。”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說話的時間不太對。
十分的突兀。
褚玲瓏繃緊了膝,做不出什麼動作來:“哪裡能讓先生這般,玲瓏自己來就是了。”
男人的態度卻執著,修長的指尖有意無意的掃過裙面,悶著聲音說:“少奶奶安心,有我一日在,便為您效勞一日。”
等人起身了,褚玲瓏這才也回了個禮,“多謝先生關懷,玲瓏感激不盡。”
還好周遭沒有人見到,那這事就當做是沒有發生過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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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府留了清明寺的老主持住下,縣衙的縣老爺聽聞了消息,等下了值,他就往羅府這裡趕。
老夫人問過羅徽,“縣老爺一般不登門,你今日氣色好。倒是不如出去陪陪。”
羅徽皺個眉頭,“老主持都說我這病要靜養,才不出去應酬!再說了,這府里不是有璟哥兒,他難道是吃閒飯的?”
老夫人沒說什麼話,心裡難免有想法。徽哥兒看不上江璟琛在外頭風光,卻又不肯在人情世故里下功夫。這一來二去的,外頭人只當江璟琛是半個主子,哪裡還會記得住他?
便是她本家的兄弟,那麼難搞的人,他遇上江璟琛也都是數著大拇指。
且不提,京城那邊若真是重視起來這個私生子。
說不定,羅府全靠江璟琛指望!
老夫人道,“你不去就不去罷。”
江璟琛剛回到自己屋子裡,卻來了個婆子。
“璟少爺,那邊的宴席已經擺上了,等著您過去入席。”
“老主持還有宴客的習慣?羅府單出我這一位,怕是輩分不夠看。”他也沒拒絕,只把話問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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