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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到這時候,日子都過得很快。
兩人推著板車來到豬圈前,顧蘭時先看一眼老母豬,剛才吃過食正在稻草堆里睡覺,肥肚子一顫一顫的。
四個豬圈,除了老母豬以外,只剩這頭最大的公豬,起碼有兩百斤,之前想留到年節關頭,說不定生豬價會漲一點,不過眼瞅天色又變了,指不定要下雪。
正是四九寒天,雪一下,越發積得深厚,路上不好走,還是趁這時候賣了,省得後邊沒工夫也沒好天氣。
抓豬對顧蘭時來說已經熟門熟路,拿著綁好的麻繩套站在豬圈口,只等裴厭將肥豬套住。
這頭肥豬最大最重,性子也不好,以前還咬同圈的豬,見人來抓它,登時嘶叫著,在圈裡橫衝直撞躲避。
「小心!」顧蘭時驚呼一聲。
裴厭因為肥豬亂撞,腳下挪動著,躲開豬無意的攻擊。
這肥豬性子有點莽,用繩子套了一下沒套住頭頸後,慌得徑直衝向豬圈牆。
顧蘭時眼睜睜看著石頭牆被撞得晃動不已,好在當初蓋豬圈的時候挖了地基,石頭牆不至於被撞倒。
肥豬一腦袋撞上去知道路不同,於是換了個方向,裴厭在後邊,趁勢再次用手裡的繩索去套豬,這下套住了,他大手拽住麻繩,近前猛地一勒,在豬掙扎的時候立刻用另一截繩子迅速纏住豬嘴。
顧蘭時抓緊時機,上前將肥豬兩個前爪捆住,綁了個結實,兩人合力將肥豬放倒,又把兩隻後蹄子捆好。
「力氣夠大的,怪不得吃那麼多。」顧蘭時鬆一口氣,見肥豬被捆得結結實實,只剩從鼻子喉嚨里哼叫的份兒,他彎腰拍拍肥豬的大肚子,直起身後笑道:「肯定有兩百斤了。」
裴厭拿了長棍子進來,把棍子穿進麻繩里,沒有立即去抬,站在肥豬旁邊歇了歇,聞言點點頭:「肯定有。」
「前天我聽爹說,生豬價還是十二文,沒漲,大家都說比去年行情差一點兒。」顧蘭時說道。
「十二文也不錯。」裴厭在旁邊搭腔,他伸手搭在石頭牆上,用力晃動了一下試試牢固度,末了說道:「等開了春,再把這堵牆加固加固。」
「嗯。」顧蘭時點點頭,這頭肥豬一賣,就只剩下老母豬和一頭他們要殺的豬。
老母豬肚子裡已經有豬仔,估計到明年三月多才下,豬圈和空著無異,不著急修固。
歇了這一會兒,裴厭看向他,笑著說:「兩百斤,抬得動?」
「一百八十斤都抬過,才多二十斤,可別小看人。」
顧蘭時捲起袖口,抬頭輕哼一聲,以示那一點點被小看了的不滿。
這可是白花花的錢,他都算好了,二兩四錢呢。
裴厭臉上笑意更甚,沒有再說廢話,和大力氣的顧蘭時一起,共同將肥豬抬了起來。
板車就在豬圈外,裴厭還好,顧蘭時哼哧哼哧的,費了老大勁,總算把肥豬抬上板車。
家裡有大桿秤,不過人手少,不好稱豬,但裴厭之前手裡經過三頭豬了,對這頭肥豬的份量心裡有數,兩百斤肯定有,無需過稱,等到鎮上再稱不遲。
毛驢拉著肥豬往前走,顧蘭時送裴厭出門,車軲轆碾在石子路旁的平地上,灰灰和灰仔聽見肥豬的哼叫聲,追在車後湊熱鬧。
顧蘭時把荷包遞給裴厭,說:「路過肉鋪時問問,有豬耳朵的話買上兩個,昨天去阿奶那邊串門子,大伯娘說她明兒要鹵豬頭,你買了豬耳朵回來,我過去讓大伯娘順帶丟進鍋里,滷好切了豬耳絲給你做下酒菜。」
「行,別的還要嗎?」裴厭問道。
顧蘭時邊走邊想,家裡糕點果脯都有,肉還有一吊,於是搖搖頭:「沒了,就買倆豬耳朵吧,多買兩個也行,反正鍋大,到時候給爹拿倆去下酒。」
「好。」裴厭答應道,出了門後徑直往林子那邊走,趁還沒起風,早點賣了早點回來,不然路上凍得慌。
看他走了,顧蘭時不再張望,一轉身看見灰仔朝河邊方向撒歡跑遠了,他搖搖頭,跟個小孩似的,總想著玩耍。
他張了張嘴,轉念又一想,算了,等玩夠了灰仔自己知道回來,於是就先自己進去,籬笆大門給灰仔留了條縫兒。
之前鬧過賊,裴厭一走,他沒法撂下家裡去串門子,有大黑在,獨自在家倒也不懼。
炕還是溫熱的,顧蘭時坐上去,納了一會兒鞋底,在心裡盤算到底哪天殺豬。
今天十五了,離過年也就半月,天冷,肉和骨頭都好放,擱在外頭一晚凍得梆硬,不怕壞掉。
後院留的那頭年豬沒有剛才那頭肥豬重,自家吃正好。
正想著,外面就來了人,他出去一看,是徐啟兒領著徐瑞兒,手裡不知提了什麼東西,於是連忙喝止住大黑,不讓叫了,徐啟兒兄弟倆這才敢推門進來。
灰仔不知野到哪裡去了,不見蹤影,顧蘭時沒管,笑著問道:「啟兒,什麼時候回來的?」
徐啟兒拎了一個油紙包,近前後臉上帶著不好意思,把油紙包往前遞了遞,說:「蘭時哥哥,一包點心,你收著。」
顧蘭時有點驚訝,沒有立刻去接,疑惑問道:「怎麼拿這個?」
徐啟兒開口:「昨兒回來,聽瑞兒說,上回蘭時哥哥你和厭哥還有狗兒哥幫忙出了頭,林楞娃幾個,再沒敢打瑞兒。」
他去做工最擔心的就是弟弟挨打,本就沒幾個錢,要是打傷了,甚至打殘,以後可怎麼辦,半大的小子有時最殘忍,下手沒有輕重,他昨天實在放心不下,便同東家告一聲假,匆匆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