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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落下一點冰涼,他下意識抬頭看,一點雨水打在他額頭。
而這時,大狗跑向院門那邊,他聽到動靜,轉頭望過去,裴厭手裡拎了只肥兔子,跑著進了門。
「快!雨來了!」顧蘭時催促一聲,自己繼續用木叉轉移稻杆。
裴厭放下手裡的所有東西,拿起另一把木叉也過來,兩個人明顯快多了,一會兒用木叉挑,一會兒用耙子推。
地上散落的穀粒根本來不及細細撿,直接用掃把掃進木棚里。
雨點還沒把土地徹底打濕,掃把揚起來的灰比較大,帶著濃郁的土腥味道。
裴厭和顧蘭時手下動作都快,狗似乎看懂了他倆在做什麼,急得汪汪叫了幾聲,越發顯得急切。
等雨滴變大,匯聚成水幕,天色黑沉沉的,疾風驟雨仿佛頃刻間襲來,穀粒和稻杆全都收進了木棚,顧蘭時站在棚子裡長舒一口氣。
裴厭把木叉靠在谷堆上,抬頭看一眼天,說:「在山上剛打到兔子,見天色不好,緊趕慢趕往回走,幸好,沒怎麼淋到。」
他說的是稻穀,人淋濕了還能洗頭換衣裳,稻穀要是遭了雨,再堆到一起容易發霉發潮。
顧蘭時捏了捏胳膊,笑道:「運氣算好的,得虧早上沒把菜乾端出來晾。」
雨勢漸漸大了,不能一直待在谷棚,最前面這些穀粒雖然和土混在一起,不過等太陽出來以後,再曬一曬,就著風勢用簸箕和鐵杴揚起,灰塵會隨風飄走,穀粒則落在地上和塵土分開,不是什麼難事。
兩人低頭,用胳膊勉強遮一遮頭頂,踩著水跡飛快往堂屋那邊跑,大黑三個也跟著他倆跑。
一進堂屋,顧蘭時從懷裡掏出帕子擦擦頭髮上的雨水,裴厭進東屋拿了兩條布巾出來。
顧蘭時接過,用布巾擦拭一陣頭髮,只這一段路,說徹底淋濕是談不上的,等會兒衣裳和頭髮也就幹了。
一下雨沒事做,裴厭想起丟進灶房地上的野兔,戴上斗笠拿了過來。
顧蘭時倒了兩碗熱茶,抬眼隨意看過去,驚訝道:「這麼肥。」
「最近草木瓜果豐盛,兔子貼秋膘吃肥了。」裴厭笑著又說:「只是這雨不知道下到什麼時候,還想著下午或明天送去鎮上,要是明天還下的話,只能咱們吃了。」
這隻又肥又大的兔子被彈弓打中後本來就半死不活,裴厭今天沒帶竹筐上去,直接綁了它兩條後腿提下來,一路又走得急,遇到空曠處是跑下來的。
隨著人跑動,肥兔子身體在空中亂晃顛簸,到家又「啪」一聲被丟在地上,已經沒氣了。
顧蘭時提著後腿上的草繩把兔子拎起來,確實挺重的,他心下一喜,說道:「這得六十文朝上吧。」
裴厭喝一口熱茶,說:「肉肥又多,看皮毛也順,賣七十文不成問題。」
「明天雨停了最好。」顧蘭時放下兔子,見灰仔探頭探腦想要聞一聞,這還罷了,見灰仔張嘴,像是想把兔子叼走,他抬手打了灰仔一巴掌。
前幾天灰灰挨打,灰仔樂得什麼似的,今天它自己挨了打,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躡手躡腳走到了角落趴下,其他兩隻十分識趣,沒有擅自靠近野兔。
一下雨天涼,兔子放到明天還是沒問題的。
粗茶味道一般,卻是喝慣了的,他倆時不時端起茶碗喝一口,熱茶微燙,下肚後十分暖和。
灰仔從小就很親人,即便挨了打,獨自在角落根本待不住,搖著尾巴又蹭過來,見顧蘭時沒有再打它,眯著眼媚笑的神色才漸漸正常。
這會兒沒事做,剛才收稻穀又太急,他倆把搖椅拉到堂屋門口,躺下去一邊搖晃一邊看雨,還感慨做了兩把搖椅就是好。
第158章
灰色的天不甚明亮,綿綿細雨下個不停。
顧蘭時和裴厭都戴了斗笠穿上蓑衣,一個在前面餵雞鴨,一個在後院餵豬和毛驢。
雨天其他活可以停下,家禽家畜不能少吃喝。
雞圈裡,顧蘭時彎腰從矮棚底下出來,母雞擠在底下吃食不會淋到雨,只是木棚搭的低矮,人進去得一直彎腰低頭,不然會撞到腦袋。
雞和鴨子都餵上了,他提起空桶,竹籃放在雞窩頂上,用小竹匾蓋著,裡頭是五枚鴨蛋,他拎了籃子轉身要出去,想了一想,腳下方向一轉,先來到雞窩前,低頭從一個窩洞口看進去。
雞窩裡沒有母雞,看見稻草上散落了兩枚雞蛋,他伸手掏出來,又從其他幾個窩洞口翻找一遍,只摸到四個,一大早,母雞下蛋的少,多是在下午。
雞窩裡稻草是前天換的,鋪的足夠厚實,摸起來不潮濕,也就不用換了。
母雞養的多,不可避免會有幾隻在窩裡亂拉的,弄髒了之後,無論他還是裴厭,都會抽出那些髒的稻草,要是稻草太髒或潮濕了,會及時換掉,雞窩乾淨暖和才是正理,不然母雞會生病。
顧蘭時走出雞圈關上門,見大黑淋著雨在等,一身長毛濕漉漉的,他笑道:「快進去,你又沒蓑衣穿。」
仿佛聽懂了似的,又或許只是避雨的習性使然,大黑在他出來後,一溜煙跑進院子,先在堂屋屋檐下撲稜稜抖毛,甩的雨水瞬間亂飛。
「嗚嗚——」
懶洋洋的灰仔原本趴在堂屋門口看雨,秋風時不時吹一陣,連屋檐底下都有水跡,而堂屋有門檻擋著,門口沒有被雨水淋到,它倒是聰明,只是大黑一抖毛,瞬間濺了它一腦袋,它心生不滿,爬起來嗚咽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