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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自然。」裴厭沒有半分扭捏,笑著接過揣進懷裡。
兩人又說幾句話,商量下一回的數目。
不一會兒,貴子把三個空竹筐送來,知道花成方忙,裴厭道一聲,沒有多待,拎起筐子就走了。
巷子裡有不少孩童在玩耍,好幾個男娃娃手拿木頭削的小劍小刀「打仗」,女孩兒和雙兒有的翻花繩,有的手裡拿了彩紙翻折,半個雞蛋殼上描了紅色黃色的圖案,應該是大人給做的,正在爭執誰的更好看。
還有搖鈴鐺、玩草編蟈蟈的,一個小竹球被踢來踢去,骨碌碌滾向裴厭腳前。
竹球綁著彩繩,裡面應該放了鈴鐺,一滾動就發出鈴音。
一個跑得滿頭大汗的小漢子著急不已:「踢過來踢過來。」
於是裴厭用腳尖將竹球踢了過去,鈴音隨著滾動而響,不知是不是玩得太久,還是鈴鐺里進了土,聲音悶悶的。
孩子個頭矮,目光落在滾來滾去的竹球上,四五個都沒抬頭看,只知道是個大人,至於長什麼模樣,根本沒工夫去看,不然竹球就落到別人腳下了。
得了錢,家裡攢的雞蛋沒剩幾個,裴厭心情很好,即便和這些小孩不認識,眼中還是泛起一抹笑意。
有小孩手裡拿著彩紙做的吉祥輪,風一吹,呼啦啦就轉起來,還有吃糖人的,不捨得一下子吃完,舔著吃,引得旁邊小孩羨慕地流口水。
玩著玩著就有吵起來的,甚至打了起來。
小孩子之間的打架,不過我推一下你你推一下我,隨即放聲大哭。
天幕湛藍空曠,巷子裡吵吵嚷嚷,風拂面而來,裴厭大步跨出巷口,往碼頭方向去。
*
東屋。
顧蘭時坐在椅子上綁竹片格子,地上有不少碎稻草,星星睡著了,他閒著沒事,就讓周淑雲把東西拿進來,自己乾乾活。
雞蛋更多了,別的地方好說,往府城送的話,每次都得放幾個竹筐在花成方那邊,還是多做幾個。
周淑雲在院裡洗尿布,大人的衣裳還好,幾天洗一次,孩子天天拉尿,就得天天洗。
裴厭牽著驢車進來,正在劈柴的劉大鵝上前解驢車,有他幫忙,裴厭就沒管,只把車上的東西拎下來。
三個空竹筐放在屋檐下,裴厭拿著手裡的東西往東屋走。
「回來了。」顧蘭時說著,一抬頭就看見他手裡的吉祥輪和風車。
八角風車的杆子是用秫秸做的,很常見,風車則是用紅綠彩紙相疊而成,隨著人走動帶起的微風而緩緩轉動。
「八角的。」顧蘭時起身,笑眯眯接過,說:「我小時候玩的是四角,多是紅色,兩種顏色的少。」
他說完,就對著八角風車吹一口氣,風車轉快了。
「在府城買的。」裴厭又把吉祥輪遞過去。
吉祥輪木製的長杆子上有七八個彩色風輪,顏色更多,有紅的黃的綠的藍的,其實和風車很像,都是風一吹就轉起來的東西,但風輪外面是用竹條圍的圈,更像輪子,因此常常叫做風輪。
「可真亮。」顧蘭時很高興,說:「星星醒來就能看見了。」
「嗯。」裴厭面帶笑意,從懷裡掏出碎銀子:「一共九錢。」
顧蘭時兩手占著,原想多玩一玩,又看見銀子,立即把風車和吉祥輪放在桌上。
「今天去府城,船錢來回五十五文,在碼頭給了賣滷煮的五文錢,讓幫忙看車,花了六十文。」
裴厭摸了摸茶壺,見熱著,給自己倒了一碗茶,站在桌前一口氣喝乾,放下茶碗又說:「從府城碼頭到花二哥在的鄭宅,他花十五文,雇了輛驢車把雞蛋拉過去,以後我要是坐船去,來回一趟得七十五文。」
他倆說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外頭狗叫雞鴨咕咕嘎嘎,還有劈柴洗衣的動靜,星星聽習慣了,偶爾夢囈幾聲,依舊閉著眼睛睡得很熟。
顧蘭時一邊聽一邊把箱子打開,從底下翻出錢袋,說:「七十五文,不算少了,拿一錢來算,今兒賺了八錢。」
這麼一說,他又笑道:「去一趟就有八錢,其實還不錯,又不用到處跑著叫賣。」
「嗯。」裴厭又倒半碗茶,這次喝的慢,說:「坐船順水,去府城比趕車快,雖有水浪晃動,倒也還好。」
「要是花二哥那邊不急的話,回頭再送雞蛋,一路是官道,遇著顛簸處慢些就行,我先試試趕驢車去,只是去的路上慢,回來就無所謂。」
「坐船時我看了,沒什麼急浪,還是穩當的,要是趕車慢的話,還是坐船去。」
「因今天有船錢這些,又是我去送,不用花二哥跑,我倆商量了,以後送多少是多少,給錢按數目來,只要路上折損不大的話。」
顧蘭時把九錢碎銀放進錢袋,最近生意好,賣菜賣雞蛋攢了好幾兩的碎銀,聞言抬頭:「是得這樣,你到時送去了,先打開看看,要是磕碰的不多,十來個都不打緊,要是覺得過不去,那就減一些,只要咱們有的賺就是了。」
「嗯。」裴厭點頭贊同,他也是這麼想的,說:「雖說花二哥是為了掙錢,咱們也借他的路子,把雞蛋賣出去,今天他提了句,冬天送雞蛋的話,從他手裡過,他最少會給十三文。」
「十三文?一個?」顧蘭時手一頓,頗有些驚訝。
「嗯。」裴厭笑道:「去年冬天,在鎮上八文九文,八文居多,他說府城冬天很缺雞蛋,那些個大戶人家不差那幾文,講究又多,各式飯菜備澆頭點綴,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