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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灰仔腦袋上挨了一下,不疼,但還是發出委屈的聲音,撒嬌一樣用頭蹭了蹭裴厭手。
大黑不用栓,比人還精,下雪下雨都知道躲,裴厭起身又去雞圈那邊看了看,用竹竿把雞窩和鴨舍頂上的積雪推下來,再檢查檢查棚頂,見沒有隱患,這才回去。
知道顧蘭時愛乾淨,他洗了手才推門進屋,坐在炕邊問道:「鍋里熱了水,是這會子盥洗還是過會兒?」
顧蘭時翻個身側躺,看著他說:「眼下不急,剛吃完。」
裴厭笑道:「好,那等會兒我再去添柴。」
「什麼時辰了?」顧蘭時問道。
裴厭見他一副疲懶的模樣,心知是昨晚行事所致,懊惱之餘卻還有昨夜旖旎留存於心間,他看了看窗子,琢磨一下道:「申時過半。」
「快天黑了。」顧蘭時今天睡得昏沉,沒想到已經傍晚了,早上的時候他睜眼過,因天色不好,透進窗戶的光一直暗沉沉的,失了辨別的準頭,以為還早著。
見他沒有睡覺的意思,裴厭問道:「要點燈嗎?」
「不了,又不做什麼。」顧蘭時又打了個哈欠,他抬手擦乾淨眼角水跡,看向裴厭說:「睡了一天,這會子光是乏,睡卻睡不著。」
「那咱倆說說話,等過兩三刻鐘,我端水來洗漱。」裴厭說道,眼裡都是笑意。
「也好。」顧蘭時答應一聲,頓了一下問道:「咱倆說什麼?」
裴厭被他逗笑,開口:「說什麼都行。」
「成天在一處,哪有那麼多話說。」顧蘭時懶懶說道,突然,他想起什麼,坐下來說:「要不咱倆翻花繩,在屋裡也沒別的事可做。」
翻花繩。
裴厭愣了下,這是村里小孩常玩的,多在女孩和雙兒之間,男孩子也有,但很少,他確實沒玩過,別人玩的時候也沒去看。
顧蘭時總算有了點興致,坐起來披上外衣,拉過針線籃子,剪了長長一截麻線,兩頭纏在一起打結,繃在手掌上,用手指頭來回一勾,抬眼看向裴厭,動了動手,示意他來翻。
裴厭脫鞋上炕,盤腿坐在他對面,看著眼前的花繩,一時不知道如何下手,眼神透露出一絲茫然。
顧蘭時原本想催他,嘴裡一句帶抱怨的「沒玩過嗎」差點脫口而出,在裴厭抬頭,看見一副忐忑的模樣後,他連忙剎住,換了語氣開口:「來,你先用手撐著,我來翻。」
裴厭學著他將兩手伸出,掌心相對。
往常幹活麻利的修長手指這會兒瞧著很是笨拙僵硬,好在他知道配合顧蘭時,把已經繃好的花繩套在了手上。
「就這樣,勾著往下往上翻都行。」顧蘭時一邊說一邊上手,到他手裡後,又往前一伸,教道:「看見那兩根繩沒?一個小指勾一個,往下翻,就到你手裡了。」
裴厭從來都不笨,看他玩一下就知道該怎麼做。
翻花繩說難也不難,玩起來卻挺吸引人,兩人都盯著繩子,你來我往,連時辰都忘了。
屋裡越來越暗,顧蘭時偶然間一抬頭,看見窗外黑下來,笑道:「怪不得脖子酸,頭越來越低,天都黑了。」
裴厭把他手裡的花繩翻進自己手裡,轉頭看一眼窗子,說:「我去灶房看看,估計水不熱了,得再燒燒。」
「行。」顧蘭時把他手上的繩子摘下來,放在枕邊,又道:「把燈點上。」
「好。」裴裴厭從泥爐膛里抽出一根快燒完的細柴,過來把油燈點燃,屋裡有了一點亮,果然好多了,他又問道:「還喝水嗎?」
顧蘭時搖搖頭:「我不渴。」
見他玩了一陣比剛才精神頭要好,也沒有想睡覺的意思,泥爐旁邊堆著柴火,裴厭給爐膛添了兩根柴火,讓火繼續燒著,這樣陶罐里的水始終是熱的。
從臉到腳該洗的都洗乾淨,天已經徹底黑了,冬天就是這樣。
一點昏黃火光晃動,顧蘭時還惦記著翻花繩,今天水不是特別燙,草草搓洗一遍就抬腳擦乾了。
等裴厭倒了水進屋,他用針挑了挑燈芯,見火苗竄長,比剛才亮一點,拉著人坐在炕上又開始玩。
翻花繩一玩就是許久,直到兩人都盡興。
*
雪下了四天,第四天下午的時候才停,頭頂依舊覆蓋著烏雲,太陽沒有出來的跡象。
這幾天都是裴厭在忙,連做飯也是他,所幸家裡的活並不多,白天只要喂喂牲禽,打掃打掃西屋。
厚厚一層雪積在院裡,他剷出一條路,方便行走。
顧蘭時沒怎麼出屋子,洗漱都在裡面,這怪不到他頭上,裴厭近來有了些許章程規律,昨晚睡了一晚,精神頭十足,今晚必定會折騰一宿。
年輕火氣旺,況且裴厭原本就比一般人更精壯,二十出頭的年紀,憋了大半年,總算在冬閒時得以寬解。
要說小別才勝新婚,但相比而言,裴厭今冬反而更黏糊。
去年是成親第一年,對他來說,還不敢真過分,今年兩人越發熟悉親密,膽子便漸漸大了,興致最高時,一上了頭,紅著眼都敢隨便擺弄顧蘭時。
因為這樣的「肆無忌憚」,每每天亮時,他都要燒盆熱水進來給顧蘭時擦拭,不然全是汗水和別的黏糊,根本睡不爽利。
東屋。
聽到外面在颳風,顧蘭時就知道天一時半會兒晴不了,低聲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