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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厭邊吃邊喝酒,一碗酒很快就見了底,他拎起酒罈又給自己倒上,酒香清冽,比平時喝的濁酒好了不止一星半點,這是在鎮上買的好酒。
「嘶——」
顧蘭時放下酒碗,辣是辣點,不過確實挺香。
「過年時再買兩壇,待客用。」裴厭笑著開口。
「嗯。」顧蘭時點頭,過年來他倆這兒的,全都是自家人,自然不能吝嗇。
「雞蛋大概有多少?」裴厭喝一口酒問道。
顧蘭時想了下,說:「五六十差不多,也沒細數。」
他夾一筷子雞蛋,剛才炒的時候沒嘗鹹淡,一吃正好,心裡對自己的手藝十分認可。
裴厭伸長胳膊,取了兩個糙饅頭,順手分給他一個,說:「這回雪要是下的久,我明天或後天去一趟鎮上,把雞蛋賣了,再捎帶二三十鹹鴨蛋。」
剛才做飯的時候,已經開始飄雪花了。
「成。」顧蘭時咬了一口饅頭,含含糊糊答應,又夾一筷子菘菜吃。
想起他一直惦記賣豬錢,裴厭唇角微彎,燭火映在星眸里,亮而溫暖,等這場雪過後,再去賣兩頭豬。
他在心裡盤算,卻沒有提起,錢還沒到手裡呢,況且這會兒顧蘭時正忙著吃飯,一口肉一口雞蛋,吃得正香,還是不要攪擾。
雪花越來越大,逐漸覆蓋地面屋頂,黑暗安靜中,只有東屋窗子有一點光亮。
吃了肉湯泡饅頭的狗已經進狗窩睡下,但警惕不曾放鬆,若此時外面來人,一定會立即察覺,這是它們的天性。
*
清晨,小河村裹上一層銀白,到處都是落雪,早起本來就冷,一下雪,不少漢子都在熱炕上不願起來,婦人和夫郎要做飯掃灑,自然起得早一點。
徐家。
徐瑞兒蹲在院裡,用一片木板子鏟地上沒踩過的雪,放在木盆和木桶里,這樣就不用去河邊打水了。
他家沒有井,一下雪路不好走,河水本來就結冰,有時候還得搬石頭砸開,才能拎水。
他人小力氣也小點,每回只能提一桶水,如果不小心濕了鞋子,要冰涼難受好幾天,把雪提進屋裡,他烤火的時候雪就會融成水,同樣能用。
昨天下午的時候,他才聽人說,林楞娃被他爹給揍了一頓,雖不清楚內情,但林家四鄰都看見了裴厭,自然有一些猜測,都說是林楞娃惹了裴厭,人家找上門去了,林金根害怕,就先動了手,不然林楞娃那個小體格,都不夠活閻王一頓揍的,自己下手不過是皮外傷,養養就好了。
徐瑞兒卻知道,不是林楞娃惹了裴厭,他不知道蘭時哥哥怎麼跟裴厭說的,但大概明白,以後林楞娃幾個不會欺負他了。
說起來,那三個人里就數林楞娃和林驢兒最壞,這兩個都遭了殃,他心裡沒有多高興,就是覺得安穩了,不再擔心出門會挨打。
他鏟著雪心想,下次哥哥回來,得告訴他這件事。
*
日子過得很快,眨眼間冬月過去了大半,天太冷,地上積雪未消,人多車多的地方,不免有些泥濘。
顧蘭時洗了手,坐在炕沿脫掉鞋子,隨後上了熱炕。
他搓了搓手,想起上回裴厭買回來的脂膏,於是從匣子裡拿出來。
脂膏圓盒不大,正好能放在他掌心,打開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瀰漫出來,他用指腹挖出來一些,搓抹在手背上。
用了這些天,手上細小的乾裂口已經癒合,變得光滑起來,皮膚潤而不燥,確實是好東西,就是有點貴,這一盒要八十文呢。
買回來的時候他問過裴厭,有沒有更便宜的,裴厭說有,五十文一盒,盒子也比這個大,但聞著沒有這個香味細膩,就挑了這個。
至於更貴的,裴厭倒是動過心,可一想,才攢下多少錢,八十文的先讓顧蘭時試試,要是不好,下回再換貴一點的。
抹完後,顧蘭時蓋上蓋子,正打算放回木匣,裴厭從外面進來了。
看見脂膏盒子,他問道:「抹了?」
「抹了。」顧蘭時笑著說。
裴厭上前,抓起夫郎一隻手仔細看,又摸了摸,見果然擦過香膏,就不再說什麼。
剛買回家那幾天,見顧蘭時覺得貴,捨不得用,擦也只擦一點,他無法,只得每次洗完手後,在旁邊盯著,讓顧蘭時多抹點,這才掰過來。
「再摸,香膏就全到你手上了。」顧蘭時嘆口氣,半是玩笑地說道。
也不知何時養出來的習慣,沒事了就摸摸他手,有時摸個沒完,也不知在想什麼,誰沒有五根手指頭,有什麼好玩的。
裴厭笑一下,鬆開手不再膩歪了,也脫鞋上了炕。
外頭冷,該乾的活已經幹完,回屋暖和暖和。
顧蘭時不是很想做針線,給背後靠了個長枕,說:「明天早上,把小衣和裡衣都換了。」
「知道了。」裴厭把一碟梅花酥一碟赤豆糕挪到炕桌上,抬頭問道:「換好茶葉嘗嘗?」
「成。」顧蘭時答應得很乾脆,買了兩種茶葉,他倆到如今只吃過一種。
鄉下人吃茶沒太多講究,用茶壺一衝泡,倒進茶碗裡就能喝。
比起他倆自己炒的山上野茶,這一味清茶淡卻香,於是就著茶水吃糕點,自在又閒適。
沒一會兒,外頭狗叫聲響起,有人來了。
「蘭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