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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手裡布匹和麻布都有餘的,一直不需要織布,也是有這個緣由,才沒記起。
「蘭哥兒,想什麼呢?也要織布?」方紅花問道,又說:「你三伯娘說了,明兒要是天好,她要過來織,後邊還有你兩個堂嫂,都跟你大娘說好了,估計要等幾天。」
顧蘭時目光從織布機子那邊移過來,笑著說:「阿奶,我不織布,家裡還有幾塊布,一時半會兒夠用。」
「夠用就行,後邊要是缺布了,來不及織的話,我這兒還有沒用過的新布呢。」方紅花說完,轉頭看了看堂屋那邊,見裡面人熱熱鬧鬧打趣說閒話,沒人聽到,她才放下心。
兒子孫子這麼多,若被聽見了,還要說她偏心眼,也不能給這個不給那個,只能私底下偷摸來。
顧蘭時沒有出聲,只笑了一下以示自己知道了,不然阿奶還要東瞅瞅西看看,別人一瞧就知道有事。
他面上這麼答應,其實不會問阿奶要布匹,這一年雖然勞累,手裡還是攢下一點錢的,買兩匹布不成問題,要急用的話,讓裴厭去鎮上買就行了,實在不行,還有他娘呢,不至於把小老太太那點家底給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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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祖宅玩耍說笑,時辰過得很快,眼瞅著該做飯了,顧蘭時就先回去,路上時不時朝身後看一眼,看裴厭回來沒,今天去賣豬,不用吆喝叫賣,賣了就能往回趕。
不過等他飯做好以後,正要出去張望,大黑幾個就往門口跑,裴厭回來了。
「怎麼樣?」顧蘭時迎上去,眼裡有著期待,又說:「飯已經做好了,正熱呢,洗了手就吃。」
裴厭微微抿唇笑了下,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開口道:「按一百八十五斤賣的,秤雖高一點,也沒什麼,一共是二兩二錢並二十文,我算了下,這個數沒錯。」
二兩銀子,零頭還有二錢,顧蘭時很高興,但沒有立即向裴厭要錢,每次從鎮上回來,裴厭總會如數交到他手裡,都不用問,只是早晚的事。
驢車進來後,他幫著一起解車套,順手摸了摸毛驢前額,成天給他們拉菜,如今又拉豬,確實功高勞苦。
飯在鍋里,還是熱的,裴厭洗手的時候,顧蘭時就把飯菜都端上了桌。
昨天下午蒸了蒸碗,趁燒鍋,還蒸了兩屜糙饅頭一屜菜包子和十個小肉包子。
蒸碗裡的肉片子肥瘦相間,一大碗看著就叫人流口水。
籠屜里還有一碗肥肉多的肥膘子片,油脂厚肉爛,那叫一個香,對平時少見油星的人來說無疑是最上等的菜餚,只是昨天燉了大骨頭,油水多的過幾天再拿出來解饞。
「多夾兩片。」顧蘭時笑眯眯說道,肉片子切的大,兩片平放就能把一個大糙饅頭鋪滿。
如今日子好了,想吃肉不用一點一點摳搜著來。
他自己夾了兩層肉片子,覺得夠了時,裴厭又給他饅頭裡放了一片。
蒸熱以後,肉油也化開了,不再是凝結的白色豬油,夾這麼多,不免從饅頭裡流出油水。
顧蘭時一口咬下去,肉很厚實,蒸的爛,肥肉部分一點都不膩,油香油香的,鹹淡也正好,見手上有油淌下來,他順勢用唇舌舔了下,擦掉太可惜了。
來回跑了一趟,裴厭餓了,同樣夾肉夾得多,大口咬下去很滿足。
也就是他倆了,能捨得,擱在人丁多肉不夠分的人家,哪能這麼吃,若不分的平均,別說孩子要打架,大人心裡也不舒坦呢。
美美吃完這一頓,兩人嘴巴上都沾著油光。
顧蘭時起身收拾碗筷,說:「我今天去祖宅那邊轉了一圈,看見織布機子,想起之前不是說了,要是得閒找徐木頭問問。」
頭先他還覺得做一架織布機子多餘,但今天上午和阿奶聊幾句,確實有些排不開,還是自家有一架方便,貴是貴,往後要用許多年呢。
裴厭也想起來這個,當初還是他先提的,於是點著頭道:「下午沒別的事,我去一趟。」
顧蘭時端起摞好的碗,抓起筷子往灶房走,家裡只有兩個人,平時用到的碗筷不算多。
裴厭手伸進懷裡摸了摸,薄唇又抿了抿,眉眼低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鍋里的水還熱著,正好洗碗刷鍋。
顧蘭時繫著襜衣挽起袖子洗碗,就見裴厭進來了,他看過去,問道:「怎麼了?沒吃飽?」
裴厭像是有點無措,抬手撓了撓後腦,末了盯著他伸進鍋里的手腕子看,嘴上卻說了反話:「沒什麼。」
顧蘭時有點疑惑,但沒多問,把洗好的碗筷先放在灶台上,等下還要舀水再涮一遍。
他娘一直都愛乾淨,家裡又有水井,不怕沒水用,他和姐姐弟弟在灶上幫忙時,都無意識學了苗秋蓮的習慣。
「對了,上回說吳家是哪天來著?二十?」顧蘭時問道。
裴厭點點頭:「嗯,二十,沒幾天了。」
「酒水咱家沒了,白水村那邊的酒雖然好,卻也比不上鎮上的好酒,到日子直接去鎮上買?」
顧蘭時說著,把鍋里的水刮出來,又倒一瓢乾淨的水進去,涮了碗之後再把剛才的刷鍋水一起倒進去,等下要煮豬食。
「嗯。」裴厭有點心不在焉。
他倆說的正是吳家老二的親事,寒月二十那一天,吳廚子給他家老二成親,不止裴厭,苗家大舅舅大舅母也會去,畢竟是牽線的媒人,該吃這頓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