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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蘭時這兩天挖春菜的時候,沒有去挖被它啃過的,在它跟過來的時候,就在啃過的春菜上給它掰幾片。
大黑很會看眼色,如此幾回下來,它也明白了,啃過的幾棵都是它的,於是想吃的時候就專挑那幾棵去啃,到今天那幾棵春菜已經坑坑窪窪,沒幾片好葉子了。
摘完後,顧蘭時拎著竹籃往院裡走,舀水在灶房門口洗菜,順便把扁豆絲拔掉。
這麼多青瓜和扁豆,一兩頓肯定吃不完,但也不能放任在藤蔓上長老,只能洗乾淨後,該切條的切條,該焯水的焯水,趁太陽好,都曬成菜乾子。
也是這幾天沒工夫去鎮上賣菜,況且還沒到結瓜真正的繁盛日子,先緊著自家吃幾天,過幾日就到怎麼吃都吃不完的時候,再拉去鎮上賣錢不遲。
顧蘭時端起竹匾,把青瓜拿到案台上全都切成了長條,又拿了一個大竹匾,留夠等下要炒菜用的一碗,把餘下的瓜條子鋪在竹匾上,直接端到院裡曬。
他捏了一根青瓜條吃,咬下去很脆生,有股淡淡的清甜味,在襜衣上擦擦濕手,給大鍋里舀了水,隨後蹲在灶前用火石擦火。
留下夠今天吃的扁豆,水燒開後,他把剩下的扁豆倒進鍋里煮,過一會兒撈上來,同樣鋪在竹匾里拿出去曬。
舀出鍋里的熱水,見灶底火沒熄,顧蘭時乾脆用布巾擦了擦鍋底,隨後又添兩瓢淨水,抓兩把米淘洗好倒進去,又架上木架,放了幾個糙饅頭和兩個肉包子,添旺灶底火燒起來。
既然熱了肉包子,菜的話炒一碗青瓜條就好,到傍晚再用醬汁燜扁豆。
米湯煮好得一陣子,顧蘭時剛把案台擦乾淨,裴厭就進了門。
他今天早上去水田那邊通水渠去了,天漸漸熱起來,水田不能太旱,水渠里的草高了,泥也有點堵,他衣服和褲管上不免沾了些泥點子。
顧蘭時從灶房窗戶看出去,笑道:「回來得正好,我剛把飯做上。」
裴厭褲管挽在小腿中間,赤著腳,把手裡的草鞋放在柴堆上,他還拎了一個魚簍,走到灶房門口放下,笑著開口:「兩畝的水渠都通了,還抓了些泥鰍,有大有小,大的咱們自己吃,小的我去剁了給雞鴨。」
見他打赤腳,顧蘭時把擦案台的布巾在木盆里洗了洗,說道:「怎麼沒穿鞋?」
「天熱了,從田裡走回來路上又平坦,等下我去井邊洗乾淨再穿。」裴厭說著,看一眼自己腳板,一路走回來確實髒了,於是先拎起草鞋,出去打水洗腿腳了。
顧蘭時拾掇完案台,出來把魚簍的東西倒進木盆里,泥鰍還不少,在木盆里扭動著帶泥的身軀。
他把小的揀出來,丟回簍子裡,剩下那些大的,倒些水養兩天吐吐泥沙再吃。
裴厭洗完腳穿了草鞋進來,顧蘭時把魚簍遞過去,說:「小的都在裡頭。」
「嗯。」裴厭拎上簍子,又轉身出去了。
木頭板子和剁草用的刀就在雞圈外面,後院只剩豬和毛驢,它們吃草用不著剁,把雞鴨挪出來後,一些傢伙什也都搬了出來。
今天晌午飯吃得早,吃完兩人都躺下眯了一陣子,起來見太陽大,於是他倆背起竹筐往山上去打草,有樹林遮蔽,要比山下涼快許多。
除了牲口每天吃的十幾二十斤鮮草,還要多割一些回去,曬成乾草積攢起來,下雨不說,一到深秋就沒有鮮草吃了,他們今年還要多養三頭豬,這會兒就得早做準備。
這也是裴厭最近沒有去碼頭做工的原因,大菜地要管,田裡要照看,割草更是不能耽誤的事,還想給雞鴨吃好點,不是挖地龍就是下網捕魚。
顧蘭時還要洗衣做飯,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他只能留家裡一起幹活。
好在過幾天,瓜菜結的繁茂以後,就能賣錢了,只要有進項,和出去做短工差不多,只要家裡一切事宜都順當,不愁後邊來不了錢。
林子裡,踩斷樹枝的動靜驚走枝頭鳥雀,顧蘭時看見一叢野薯,走過去松松周圍土,雙手拽著老莖費力拔出來,帶出的土塊簌簌落下。
莖杆粗,底下的薯根也大,他拍拍薯根上的土,把細根須捋掉,上面的莖杆和葉子也沒用,只留下薯根裝進竹筐里,回家煮了給豬吃。
裴厭在附近割了一筐子草,順著聲音找過來,見他在拔薯根,近前幫著一起弄。
一下午,他倆上山跑了兩趟,穀場上曬了不少草,見太陽沒那麼大了,他倆又去河邊割了一回草。
又是忙碌的一天過去,雖然乾的都不是重活,但腳下一直沒怎麼歇,依舊累人。
月色如水,清粼粼照亮大地。
房裡沒有上燈,泡完腳後,顧蘭時打著哈欠先上了炕。
因離山近,夜裡還有點偏涼,蓋著被子剛好,不冷不熱正合適,睡覺比炎夏和寒冬不知舒服了多少。
裴厭倒了洗腳水回來,關好房門也摸上炕,窗戶留了一絲縫隙,月光從中泄露進來。
他翻個身面朝里,低聲說道:「今天打的草多,明天就不用這麼趕了,下午我把木頭和竹竿搬出來,挑些結實的,給井上搭個葫蘆架。」
「好。」顧蘭時答應道。
這時節還好,到夏天要是晌午打水,站在那裡太曬了,先把架子搭好,到明年春天再種葫蘆,趕著時令節氣種下瓜菜,長出來的東西才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