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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布就這一條,裴厭將梯子放回原處,又從主屋拿了幾個剪好的「囍」字出來,其中最大的一個,他挪開堂屋頂著牆壁的桌子,打算將囍字貼在最中間。
顧蘭時拿了漿糊碗幫著抹,低頭正忙,裴厭開口說道:「小的每個窗子貼一個,我買了一對紅燭,到時放外面,喜燭放在屋裡。」
他沉默一下又道:「只有兩個人,沒有任何親朋過來,沒有宴席,也不拜堂。」
顧蘭時手一頓,抬起眼睛看向對面的人,他聽懂了裴厭意思,但心中無悔,自己只有這條路可走,窮苦算什麼,總比被色鬼爛人磋磨一輩子來得好。
「我知道。」他低頭往小的囍字塗漿糊,心裡漸漸轉過勁,接受了這些事後,滿不在乎道:「這有什麼,成親就那麼一小會兒的事,何必太看重。」
這話也說服了他自己,他要嫁的人是裴厭,又不是來吃席的親朋,更不是紅綢彩緞。
裴厭垂眸,隨後什麼都沒說,捏起最大的囍字往牆上貼。
本來就沒幾個東西,多個人幫忙很快布置完了。
顧蘭時拍拍手,站在院裡看一眼貼上紅色囍字的窗戶,心道確實比剛才好看點。
裴厭給他倒了一碗茶直接端出來抵在手邊,顧蘭時笑眯眯的,接過茶水喝了一口,是最尋常的山野茶,村里家家都有。
「明天去取木盆和椅子,四把,都是新的。」裴厭神色淡淡的。
顧蘭時問道:「找木匠做的?」
「嗯。」裴厭點頭,一個新木盆四把新椅子,若全用舊東西應付,有點不像樣,又說:「新被也托人做了,過兩天去拿。」
其實灶房裡還添了幾個新碗幾雙新筷子,但這些瑣碎的小東西,有點不值得拿出來說。
他擰眉回想一下,確實沒別的了,微微抿起唇不再言語。
成親確實有點簡單,可過日子不就靠這些家當,別的東西沒有就沒有,只要能吃飽穿暖就行,顧蘭時聽完沒有任何異樣,笑著說:「這些足夠了。」
早就知道裴厭沒錢也沒親戚,能想著做新椅子還有新被子已經很不錯,他可不願亂挑刺。
沒有事情做,留在這裡好像不太好,顧蘭時喝完茶,說:「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
下意識的一句話,說出來方覺不妥,哪有成親前老往這邊跑的,他耳朵有點紅,拿起竹籃匆匆走了。
裴厭心緒倒是沒什麼波動,送人出門後又去拾掇灶房。
該說的都說了,既然顧蘭時沒反悔,他一個漢子,又豈能臨陣退縮。
*
兩天後,方金鳳上門,送來了裴厭找人算好的幾個吉日。
苗秋蓮和顧鐵山商量了好一陣,最後選定了四月十九日那一天,還有十天。
看起來著急了點,可就裴厭這兇惡名聲,早點成親收心為好,不然要是又惹出什麼禍來,將事情攪黃就不好了。
裴厭沒爹娘長輩,等方金鳳來回話後,彩禮便托對方交給顧家,三兩銀子用紅布妥帖包好,又鄭重道了聲謝,方金鳳連連答應,趕著就給顧家送來了。
離成親還有幾天,顧蘭時將喜服做好,鴛鴦枕頭也繡好了。
因找的是裴厭,方紅花幾次過來欲言又止,可婚姻大事爹媽做主,她一個老太太平時又不管事,怎好亂插手,況且看見顧蘭時喜悅的模樣,她不知內情,心中直納悶。
她終於憋不住偷偷詢問顧蘭時,是不是被嚇傻了,嫁裴厭還這麼興高采烈的。
顧蘭時哭笑不得,他確實有點害怕裴厭,可心裡知道裴厭是講理的,每次都是別人先惹事,只要好好說話,裴厭是不會打人的,就好比他,之前一直纏著人家,裴厭也沒見動手。
他沒敢說是自己死活要嫁,只告訴阿奶裴厭是個好人,至於方紅花信不信,只有她自個兒知道了。
傍晚。
小河村炊煙漸熄,多數人家已經吃過飯。
看見裴厭背著一筐草從門前走過後,顧蘭時眉眼帶笑,進灶房將鍋里捂著的一碗米飯一碗炒春菜端出來。
今天家裡蒸米飯吃,他特意留了一碗,春菜是另外炒的,滿滿一大碗。
苗秋蓮和顧鐵山在屋裡說話,他知道爹娘都看見了,也不敢多聲張,將飯籃用布蓋好,直接溜出家門去攆裴厭。
他沒敢高聲喊,看見裴厭進樹林後才小跑著上前,在後頭做賊一樣輕喊。
發現是他,裴厭停下腳步等待。
顧蘭時到了近前,飯籃提得穩穩的,笑著說:「給你帶了飯,回去不用再做了,還熱著呢。」
裴厭沒有立即接過,皺眉看著他。
顧蘭時窘迫小聲道:「就差幾天了,不至於,再說了,只是送飯而已,又不是做別的,他們愛說什麼說什麼,我早聽慣了。」
他強硬拉住裴厭手,將飯籃遞過去,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樣。
裴厭只得提好籃子,正要說話,顧蘭時又從懷裡摸出個東西,又往他手裡塞。
平安符是上次那個,顧蘭時一直貼身藏著,沒敢亂放,生怕浸了水吹了風。想起自己的小葫蘆,顧蘭時抬頭叮囑道:「這個不許扔了,又不是害你。」
他說完沒多留,若耽誤久了,回去他娘肯定要說,於是匆匆來又匆匆去,留下裴厭在原地慢吞吞盯著平安符看。
第42章
四月十八,賓客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