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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藤葫蘆架都已經發出新葉,在風中輕擺。
顧蘭時路過葡萄架時多看了兩眼,葡萄藤爬的很快,已經占據了木架大半,今年再長,就把木架占滿了,到時候得修剪修剪。
日子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到了三月中旬,菜地和樹木的變化一天大過一天,外面地面野草野花遍地,仲春不再帶著殘冬寒意,野菜很輕易就能找到。
進院門的時候,顧蘭時聽到西邊雞圈裡母雞咯咯噠叫,他腳下沒停,等把竹籃放在灶房門口,這才取了蛋籃去摸雞蛋。
西屋騰出來了,那十五隻母雞和雞群混在一起,不再需要燒炕取暖。
放它們出來之前,裴厭用紅漆在它們腳旁點了標記,等今年深秋,要是這幾隻依舊肥壯,照樣讓它們下蛋,要是露出疲態,就另換一批。
到今年秋天,會有新母雞長成,到時候有的是母雞能挑。
在雞窩翻找,很快就往蛋籃里拾了七八個雞蛋。
如今蛋價又落下去,五文錢了,前兩天攢夠二百來個,就讓裴厭拉去鎮上賣了。
搜尋一圈,顧蘭時提著蛋籃又出去,關好籬笆門,一轉身大黑蹲在旁邊等他,他笑一下,伸手揉揉狗頭,哼了兩句不成調的曲子往家裡走。
五十來只母雞,平時餵養鏟糞,掃灑換稻草,母雞一旦出現蔫頭巴腦的情況,還要操心是不是病了,得趕緊隔開,餵些草藥熬的水,連雞圈也得好好拾掇乾淨,點些藥煙去熏。
活兒是繁瑣了些,可收穫讓人滿足,光這一圈就拾了十二個雞蛋,再到下午,肯定還有母雞會下蛋。
鴨子清早起來時裴厭就去摸過蛋,六隻母鴨都下了,一共六枚鴨蛋。
雞蛋新鮮,香椿芽新鮮,顧蘭時在灶房做飯,心想下午他沒事,該把鴨子趕出去游游水。
炊煙飄起,裹在其中的灰燼被風吹遠,天上時不時飄來雲朵遮住太陽。
雞蛋炒香椿的味道順著風逸散,裴厭和劉大鵝把木頭架在新起的雞窩頂上,聞到香味後頓感飢餓。
「飯好了!」顧蘭時沒有出來,隔著院牆高高喊了一聲。
「知道!」裴厭應道,他拍拍手上土屑木屑,說:「劉哥,先吃飯,吃完再干。」
「嗯。」劉大鵝把木頭嵌好,用手試了試,見結實才放心。
天早已回暖,劉大鵝洗過手,直接把自己的碗筷端到院裡,坐在屋檐下吹著風吃。
小竹匾里放了三個糙饅頭,菜碗放在腳前的地上,他端著米湯碗,呼嚕嚕先往嘴裡扒拉。
這兩個大碗和筷子是他自己帶來的,以前在一戶人家時,被特地吩咐過,弄兩個他自己的碗,省得和主家混了,他不語,照著辦了,這樣一來也好,他自己的碗筷取用更方便。
菜碗依舊滿滿的,除了香椿炒雞蛋以外,還有拌灰條菜。
灰條菜居多,可香椿雞蛋對他來說已經不少了,畢竟是大碗。
像這樣每天都有油水,比上一戶人家吃的還要好,是他沒想過的意外。
高興的同時又有點遺憾,他自己在外吃得這麼好,家裡卻還在省吃儉用。
幸好,最近天暖,他夫郎身子好多了,能下地幹活,前年因他爹病重,賣了家裡良田,只剩兩畝薄地,地和雞鴨靠他夫郎和老娘差不多就能照顧好,他老爹拄著拐也會去幫忙。
如今雞鴨都下蛋了,賣了就能貼補家用,上個月月底領了工錢帶回去,讓他娘去買了半斤肉,給一家老小解了解饞。
偶爾東家會給他幾個雞蛋鴨蛋,有時也能用竹筒帶回去幾塊雞肉鴨肉,或是些肉湯,小棗兒和二娃吃的那樣香,每天都盼著他回家。
如今他夫郎不用吃藥,少了一筆花銷,慢慢幹著,每月都有錢拿,日子就好了。莊稼人,多數都是這麼磕磕絆絆過來的。
灰仔聞一聞食盆里的饅頭,因今天沒有肉湯,它嫌棄得不行,吃一口又吐出來,搖著尾巴進了堂屋,炒雞蛋的味道它早就聞見了。
劉大鵝看一眼從旁邊進去的狗,他來了一個多月,這三隻狗吃得有多好,全看在眼裡,東家真是能捨得。
不過看看這麼大的菜地,還有那麼多雞鴨,就知道是為何了。
別說冬天毛賊多,平時也有呢,夜裡稍不留神,被人家鑽了空子,後悔都來不及。
他家也養了雞鴨,一到晚上他老娘就趕進自己屋裡,生怕被惦記上。
風吹進堂屋,太陽又被雲遮住。
灰仔搖著尾巴來蹭腿,顧蘭時看它一眼沒理會。最近吃得好,人還沒挑嘴刁鑽呢。
盤子裡的香椿炒雞蛋不用想,吃到最後裴厭連盤子都用饅頭擦了,根本沒有剩餘的油水。
至於顧蘭時,他娘交代過,讓少吃香椿,他饞是饞,嘗了兩筷子就打住,明年再可勁兒吃。
見討不到好,灰仔尾巴耷拉下,原本不想吃飯,在看見灰灰竟然去吃它食盆里的饅頭了,一下子急得嗷嗚直叫,立馬跑出去和灰灰打架。
裴厭吃了個半飽後才慢下速度,咽下米湯後說:「下午再忙一陣,雞舍就搭好了,明天沒事,我去找三伯問問,看他能不能找幾個蓋房的匠人,我記得周家村有個盤炕匠人,手藝不錯,改天過去找一趟大姐夫。」
「嗯。」顧蘭時點點頭。
他三伯以前做過工匠,跟著人到處奔走去蓋房,後來上了年紀,手裡攢下錢後,正好村裡有人賣地,就買了幾畝,留在家裡踏踏實實種地,這幾年只有閒時才去做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