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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今晚備的年夜飯,顧蘭時笑眯眯的,說:「蒸魚的時候熱一碗雞塊一碗鴨肉塊,清炒蘿蔔絲,菘菜煮豆腐乾,我還泡了些木耳和黃花菜,還有菌子,到時候炒一碗,三個素菜三個肉菜,夠咱倆吃的了。」
如此豐盛,裴厭也笑了,細想一想,他還是頭一回吃這麼好的年夜飯。
在裴家時不提,軍中的時候,有一年過年沒打仗,也吃過好的,不過一群粗糙漢子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熱鬧是熱鬧,心裡的歡喜卻不像今天這樣。
他說不上來是種什麼感覺,只知道和夫郎在一塊兒,吃什麼都是香的。
顧蘭時轉過頭又問道:「對了,湯要不要煮一碗?」
他自己又念叨著:「肉湯還是素湯?這幾天吃的,都不知道要吃什麼好了。」
裴厭想了想,笑道:「不是還有半罈子醪糟,煮一碗,少放點糖,酸酸的,帶點微甜,解膩又好喝。」
「好,差點忘了這個。」顧蘭時兩手撐在後面,歡快點了一下腦袋,最近吃的東西多,醪糟都排到後面去了。
屋子裡熱乎,他倆待到頭髮徹底幹了後才敢出去。
天色不好,黑得會更早,顧蘭時直接進灶房燒菜,裴厭給他打下手,等菜都做齊後,天已經有點暗了。
六道菜一碗湯端上桌,裴厭點上油燈端過來,兩人還沒坐下,就聽見遠遠從村子那邊傳來兩聲炮響,肯定是誰家小孩按耐不住,這會子就點炮玩耍。
杯盞碗碟擺了一桌,顧蘭時滿心歡喜坐下,等裴厭倒了兩碗酒後,兩人不約而同端起酒碗,笑著輕碰一下,無需言語,也知道彼此的心意。
燈火微晃,顧蘭時夾了一筷子細嫩的魚肉吃,比燉的魚乾更香,忙了一下午,這會兒也餓了,他倆沒說太多話,先埋頭趁熱吃菜,冷了吃進肚裡就不好,尤其肉菜。
大黑在一旁,它趴在地上兩隻前爪抱著一根有肉的骨頭啃,是特地給它煮的,看一年家,也該犒勞犒勞。
裴厭很高興,吃完後又坐在桌前喝了好一會兒酒。
顧蘭時不太喜歡酒水的辛辣,但還是陪著喝了一陣,不知不覺兩三碗就下了肚,到最後他兩頰紅紅的,有點醉了,看著裴厭的眼睛卻很亮。
天漸漸暗下來,村里炮聲此起彼伏,他聽到後笑眯眯說:「咱們也去點炮仗,買了那麼些呢。」
他站起來要往外走,裴厭連忙起身扶住,生怕醉倒了。
顧蘭時歪頭說道:「你扶著我做什麼?」
這模樣和問話,不用說都醉了,裴厭有點哭笑不得,說:「你有點醉了,要不先回屋躺會兒。」
一心念著去放炮玩兒,顧蘭時掙紮起來:「我才沒醉,不是說好了去放炮,二踢腳呢?我得拿幾個。」
見他腳下還算穩,裴厭只得先放開他,笑著說:「那你先在這裡等著,站好了,我去拿炮仗。」
「好,你快去。」顧蘭時在原地站定,還沒忘了催促。
裴厭先從東屋拿了布圍脖出來,給他連腦袋帶脖子一起包好,顧蘭時嚷嚷著熱,伸手要扯。
「你喝了酒,身上熱,外頭風大,迎了風不好。」裴厭跟他講道理。
一聽這話,顧蘭時不再扯圍脖,見狀,裴厭就知道他還沒醉到不明理的地步,笑著牽上人往放炮仗的雜屋走。
外面在颳風,幸好不是很大,一出來村裡的炮聲越發明顯,聽得顧蘭時心癢難耐。
他倆在籬笆門口找了片平坦的地方,上頭沒有樹木遮擋,拿著根點燃的枝條去引炮仗。
幾個二踢腳騰起炸開,震天雷的動靜更是大,當真是震耳欲聾。
別說顧蘭時,裴厭也點的不亦樂乎,小時候沒耍過這些,村里其他人響,自己在旁邊站著看,沒想到成親後反而有了機會,他臉上笑意沒停過。
顧蘭時被炮仗聲炸的酒醒了,越發高興,瞧見買的最貴的花筒,他迫不及待喊:「咱們響個花筒!」
裴厭在離他一段距離的空地上點了個震天雷,聞言大跨步走來,一雙眼睛很亮,笑著說:「好,先點一個,看看是什麼顏色的。」
顧蘭時躍躍欲試,裴厭沒有跟他搶,放好花筒後,顧蘭時伸長胳膊,用手裡的引火枝點燃炮芯子,一點著連忙往後退了幾步。
隨著花炮升空,兩人跟著抬頭,「砰」一聲在空中炸響,炸開一朵漂亮的紅色煙火。
火光映在兩人帶著笑意的眼睛裡,分外明亮。
許是這邊煙花的動靜比較大,村子那邊陸續也在上空炸響幾朵火樹,既能聽響兒又能看見花兒,貴有貴的道理。
到第二個花筒時,顧蘭時讓裴厭放了,他膽子比較大,不害怕煙花和炮仗的動靜,越放越高興,也不用捂耳朵。
大黑離他倆較遠,大狗膽子本來就大些,它站在院門口,好奇抬頭看著天上的煙花。
等菜地里兩人又響二踢腳和震天雷時,聲音太大,它激靈抖了一下身子,耷拉著尾巴自己回去了,抱著啃剩下的骨頭美滋滋磨牙。
桌上還有殘羹剩菜,家裡就兩個人,能吃多少?
大黑聞到肉的香氣,抬頭看一眼,卻沒敢偷吃,繼續啃骨頭。
裴厭向來不慣著它,它也最會瞧裴厭臉色。
這些剩菜還沒收拾,也根本不會倒掉,今晚要守歲,起碼過了子時才能去睡覺,還早著呢,夜裡要是餓了,熱一熱就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