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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厭把他換下的鞋放在髒衣裳上,說道:「這回吃了苦頭,想必他們也不敢再欺負李家。」
顧蘭時這才心氣順了點,嘆口氣說:「梅哥兒好容易定一門親事,就差嫁過去了,也不知那邊有沒有聽到風聲。」
他想一下,又說:「最好明兒照常接親,是趙家先挑事,又不是梅哥兒他們家做的孽,若是明事理的,應該不會退親。」
「嗯,就看那邊怎麼想了,不知道最好。」裴厭應和道。
聽顧蘭時說泉水村那家人並不富裕,兒子年紀也有點大了,比梅哥兒大好幾歲,這好不容易娶親,應該不會輕易退掉。
見顧蘭時臉色有點疲憊,他抱起髒衣裳和鞋子,說:「你歇著,我去洗。」
糞水不比別的,不儘快弄乾淨了,心裡都膈應,顧蘭時跟上他腳步,說道:「咱倆一起去,早點洗完都歇一歇。」
剛才回來的時候,裴厭讓井匠都回家去了,怕顧蘭時心裡不痛快,兩個人在家更自在些。
「也好。」裴厭答應著,走到院裡將衣裳放進木盆,他端著盆,顧蘭時拿了棒槌和野澡珠,兩人鎖了門往河邊去。
第122章
本該是待親戚朋友的好日子,不想弄成這樣,李梅親戚本來就不多,只有一個娘舅和一個姨媽,姑母小嬤更是沒有。
他舅舅和姨媽兩家來得又早,還沒收拾好,已經進門了,卻看到亂糟糟散發著糞水惡臭的院子,連洗菜盆里都是。
前因後果一告訴,得知趙家受了教訓,趙金通斷了一條胳膊,其他人也都挨了頓好打,心裡那口惡氣才不至於憋的火冒三丈。
當時打完鬧完以後,里正徐承安才不緊不慢從家裡過來。
趙家潑糞在先,得罪了不止李家一戶,況且大喜日子潑糞這等行徑,實在有些惡毒了,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平常罵仗打架也就算了,不好管,偏今天奔著攪黃人家喜事去。
李家向來勢弱,也沒什麼膽量,輕易不敢招惹趙家,村里誰不知道這事,得了消息後,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沒聽見那些叫罵打架的動靜。
聽他孫子回來報信說,連裴厭也得罪了,他就更不想管。
這趙家人也是的,也不提前打聽打聽都有誰去李家,苗秋蓮不說了,一家子本來就不好惹,小一輩的蘭哥兒和梅哥兒關係好,這樣的大事人家肯定會去看一看。
當真是蠢不可及,裴厭豈是好招惹的,連他都不敢輕易得罪。
十里八村不是沒有別的漢子當過兵卒服役,但都沒有裴厭那麼倒霉,給拉去邊境戰場上了,還是個戰兵,剛回村時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樣,想也知道是個硬茬,偏生就是有人不長眼。
里正一到,趙家人才敢哭訴,一看趙金通胳膊斷了,徐承安哪裡敢讓裴厭給趙家賠禮賠錢,不過和稀泥罷了。
既然趙家一家老小都被打傷了,其他被糞水淋到的人出了惡氣,彼此抵過,這事兒也就算了。
至於李家,秉性過於老實,見方翠柳和趙老夫郎都被打的,好半天都沒法從地上起來,方小枝低頭只擦眼淚。
她見識不多,從小到大家裡窮人也怯懦,回過神後,擔心趙家傷病要讓他們賠錢,好在里正並沒有偏聽趙家,她也就沒別的話了。
李河見欺負了他家這麼多年的趙金通被斷了一條胳膊,怔愣之餘,哪裡還有別的話,能讓趙家吃一次苦頭,對他而言,已經是從前不敢想的事了。
因此在徐承安讓大伙兒各自回家以後,他並無異議。
回家之後,李梅止了哭泣,幫他娘在灶房燒水,坐在灶前依舊有點哽咽,時不時吸一下鼻子。
方小枝洗了頭髮洗了澡,換掉滿是糞水的衣裳後,才想起給他家幫忙的幾個人,心裡實在是愧疚。
人家好心過來,卻被潑了糞,雖然都沒有她這樣慘,卻也是飛來橫禍,好好的衣裳都給糟蹋了。
只是今天實在沒法兒待客了,院裡一股子臭味,吃都吃不下去,今兒收拾好了,明天王家要來迎親,只能等親事過去以後,再請人來家裡吃一頓飯。
舅母和姨媽幫著收拾院子,李梅勉強打起精神,將沾了糞水的菜都倒掉,家裡就這幾個人,他娘遭了罪,又不好只讓親戚忙,只能他來拾掇。
今天特意挖了些春菜,好在春菜早早洗完端進了灶房,在外頭的這些,都是一家四口清早出去挖的野菜,肉也在灶房裡,值錢的東西都沒沾到糞水,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雖然野菜洗了還能吃,可心裡帶著氣,又怎麼吃得下,也不好給親戚吃這些,只能把一盆都倒掉。
糞水淋在地上有不少,只能連地皮一起鏟掉,正忙碌著,李梅聽見隔壁院牆那邊傳來趙老夫郎的哭聲,沒哭兩下像是被人捂住了,沒一會兒哭嚎聲變小,漸漸停下來。
他後知後覺,之前趙老夫郎被蘭時阿奶打的,半天都動彈不得,想必這會兒才喘過氣。
趙老夫郎在村里也算是厲害的,尤其欺負他們家的時候,罵得又髒又快,還指著他娘鼻子罵,這回直接栽在方紅花手裡,被打成那樣,臉上都是吐沫。
鐵杴上都是鏟下來的地皮,連帶著糞水,他停在那裡,忽然將鐵杴一揚,用力把糞水土塊隔著牆丟了過去。
李梅姨媽被他動作嚇了一跳,但什麼都沒說,見有沒扔過牆的,還用手指了指,示意他再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