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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顧蘭時今晚沒了閒聊的心思。
竹哥兒白天上山背柴火也累了,答應一聲很快睡迷了,朦朧中感覺到顧蘭時好像一直沒睡著,不斷翻身,他連眼睛都睜不開,聲音也很小:「蘭時哥哥,你睡不著?」
「嗯。」顧蘭時知道打攪了他,不再翻身,不過困極的竹哥兒壓根兒就沒聽到他聲音。
一聲夢囈從旁邊傳來,顧蘭時無聲嘆息,萬幸白天他去找裴厭沒有被人看到,不然被他娘知道的話,肯定少不了一頓好罵。
爹娘會把關,說不定明年真能找到門好親事,不見得所有人都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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攢了好幾天後,顧鐵山和顧蘭瑜拉著板車去鎮上賣柴,苗秋蓮尋思著許久沒回娘家了,趁今日沒事回去看看,一邊打點要帶的東西一邊問兩個兒子去不去。
去外祖家不用幹活還能玩耍,竹哥兒自然是願意的,他年紀最小,無論阿公阿婆還是舅舅都疼,迫不及待就換好了乾淨衣裳。
顧蘭時心中一動,猶豫著說自己不舒服,想在家裡歇一天。
「哪裡不舒服?這幾天又沒吹風受寒,你舅舅家還不去?」苗秋蓮有點不高興,畢竟是她娘家。
顧蘭時支支吾吾扯謊,說:「我、我夜裡做噩夢了,婁進的斷手,還有,還有林登子。」
他低著頭聲音不大,原是心虛所致,但落在其他兩人眼裡,以為是嚇怕了。
遭遇了林登子那樣的事,對方又死了,之前竹哥兒又偷偷跟她說好幾次夜裡聽見顧蘭時在哭,第二天枕頭都濕了。
苗秋蓮改了口:「好好,那你在家歇,這樣也好,你爹和狗兒要是回來得早還有人做飯,我帶竹哥兒也能在你外祖家多待會兒。」
顧蘭時心中忐忑不已,有那麼一瞬心想還是去吧,不然惹他娘生氣。
見他娘沒有在說反話,他才悄悄放下心,點著頭答應:「知道了娘。」
等家裡人都離開後,顧蘭時沒有立即出門,萬一他娘落下什麼東西回來取,不就露餡了。
心虛的人總是會想很多。
他坐不住,在屋裡走來走去,最後看著炕頭掛的小葫蘆出神發呆。
其實上次找裴厭後的第二天,睡醒後他又想通了,就算有爹娘把關,林晉鵬不還是騙了所有人。
裴厭再不好,卻行得正坐得端,看著也是講理的人,平白無故不會動手,只是不理人罷了。
不就是丟臉,那天在裴厭面前,他的臉早就丟完了。
一番自我說服後,顧蘭時重新拾起信心,雙手拍拍臉振作精神,說不上雄赳赳但也氣昂昂,走時還沒忘了叫二黑。
樹林子裡,顧蘭時避開兩個結伴挖草根的老人,提著籃子和小鋤頭繞到另一邊後,見看不到任何人影才敢往後山方向走。
家家有活干,人人都有事情做,不一定會像上次那樣好運,他在心中碎碎念給自己寬心。
上次被拒絕,今天能鼓起勇氣再來找裴厭確實不是件容易事,可不得寬慰寬慰自己。
許是以前太過倒霉,如今好運回來了一點,草根沒挖幾個,無意間一抬頭,就看到從破草屋那邊走出來的裴厭。
第30章
顧蘭時欣喜不已,好歹沒白等,他起身先看看周圍,確定沒人後快步往那邊走,原本在刨土的二黑見他離開,土也不刨了,跑著追上他,十分忠心。
裴厭原以為上回顧蘭時鬧了個沒臉,不會再有下文,沒想到又看見了對方,他皺起眉,對這樣的糾纏顯然有些不快。
見顧蘭時果真朝他這邊來了,沒等人到跟前,他冷聲質問:「你又來做什麼?」
兩人離得近了,顧蘭時沒有再上前,冷言冷語讓他羞窘,但比上回好些,敢說話了,扭捏著小聲開口:「不做什麼,就是、就是想再問問你……」
後面的話不用說,兩人都清楚。
沒想到有如此厚臉皮的雙兒,都不知羞嗎,三番兩次跑來對一個漢子說這種有傷風化的話,裴厭視線落在顧蘭時紅透的臉上,一時竟有些無語。
上回都說清楚了,顧蘭時又不是沒聽到,他挪開眼神,心道無需理會,於是拔腿就走。
顧蘭時沒好意思追上去,停在原地看一會兒,低下頭嘆口氣,出都出來了,不如多挖些草根,家裡禽畜多呢。
另一邊,裴厭進山後挑了棵好樹,好木頭耐燒些,他將麻繩丟在地上,掄起長斧頭用力揮砍,往常不被外人外物所擾的心今日有些煩躁。
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雙兒,隨便找個陌生人就敢嫁嗎,一看顧蘭時那模樣,就知道是背著父母出來的。
要說別人被糾纏只當看個奇聞,偏偏被糾纏的是他自己,罷了罷了,想來兩次被拒,顧蘭時肯定不會再來了。
這口氣剛鬆懈兩天,等再次被顧蘭時在樹林子裡蹲到後,裴厭停下腳步,為對方的固執感到一點頭疼。
若對付無賴,他有的是辦法,連村里那些招惹他的婦人和夫郎也能下手揍,可顧蘭時一沒罵他二沒動手,只是跑來問他一句話,反倒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真蹲在地上的顧蘭時眼睛亮了一下,他最近出來挖草根挖的很勤快,家裡不知道他心思,都覺得挺好。
冬天沒別的事做,他爹今年經常上山砍柴,連帶著家裡人也要上去幫忙,遠比前兩年忙些,他娘又不讓他上山,他出來找個活干自然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