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這裡長了些刺刺樹,樹上發出來的嫩芽沒被摘走,還有許多,他連忙走近,踮著腳一一將嫩芽掰下來。
刺刺樹渾身光禿禿的,渾身長木刺,只有頂端那一截長出些胞芽。竹哥兒才十歲,個頭矮,夠不到這些刺芽,樹上又全是尖刺,扎一下夠受的,就讓他在林子裡找菌子和野蒿。
綠色的刺芽最大不過他拇指那麼長,圓鼓鼓一朵,嫩生生的,水分又足,掰的時候「叭」一聲響,那叫一個好聽。
這個時節的刺芽最好吃,焯過水之後無論和肉還是雞蛋炒都特別香,出來之前他娘說了,今天要是有刺芽,就拿肉炒了給他們吃。
顧蘭時避開尖刺,手下輕又穩,叭嗒叭嗒聲不斷,將十幾株刺刺樹都搜颳了一遍,看著滿滿小半筐刺芽,這才心滿意足背好筐子,轉身朝迴路走。
看見弟弟還在林子裡找,他喊道:「竹哥兒,有沒有?」
顧蘭竹直起腰,揚起手上一條草枝,笑道:「蘭時哥哥,看,我在草窩裡找到山莓果了。」
枝條上五六顆紅色山莓,個頭都不小,看著就甜津津的。
顧蘭時也笑了,說:「今天運氣好,別人沒來過,刺芽都是咱們的了。」
「菌子只找到兩朵,再沒了,野蒿倒是不少。」竹哥兒說著,從懷裡取出手帕,把山莓一顆顆摘下,放進帕子裡包好,等回家後洗了分著吃。
「嗯,沒有算了,挖些野蒿回去就行。」顧蘭時答應一聲,因腳下有些沉重,他扶著一棵樹站好,用樹枝刮掉鞋底污泥。
林子裡野蒿很多,兩人挑著嫩的挖了不少,將顧蘭時背上竹筐塞滿,回去路上又看見一片馬齒菜,太老的沒要,又把竹哥兒的筐子塞滿了,他年紀小,背的小竹筐,塞滿不會太沉。
往山下走,漸漸有了踩出來的彎曲小土路。
樹木變得稀疏起來,顧蘭時邊走邊抬頭看天,此時不到晌午,厚雲遮住太陽,顯得天色不怎麼好,西南邊看起來陰沉沉的,看風勢,像是要往他們這裡來。
初夏就是這樣,變化多端,再者山裡的天本就陰晴不定,離村子還有一段路,他轉頭催促一旁用樹枝撥開草叢的竹哥兒:「快走,仔細一會兒雨來了。」
竹哥兒還想找菌子,一聽這話扔掉樹枝,連忙跟上了。
前山較低些,但山勢起伏,腳下大坡小坡不斷,顧蘭時將竹筐繩子往肩上挪了挪,等出了林子,下了前面那個山坡,就是一大片開闊地,平原平地,遠比山路好走。
站在山坡頂上,能看見不遠處的小河村,風吹得樹葉沙沙響,兩人還沒下去就被喊住。
一聽聲音顧蘭時就知道是誰,待他倆轉頭,挑了一擔柴的林晉鵬正快步走來。
「蘭時。」林晉鵬腰間別著斧子,腿長個子高,因念過幾年書,瞧著斯斯文文的,五官端正俊朗,相貌無疑是不差的。
「我還以為看錯了,果真是你們。」他一雙桃花眼含笑,還沒到近前,眼睛就在顧蘭時身上打量,從頭到腳審視一番,流露出某種滿意的神色。
顧蘭時臉頰紅紅,眼睛亮了一瞬,親事還沒定下,不過家裡人對林晉鵬都是中意的,包括他自己。
誰不想找個好看的漢子一起過日子,光是那張臉,每天看著也舒心。
竹哥兒沒說話,在旁邊捂著嘴悄悄笑了下。
「砍柴去了?」顧蘭時沒話也找了話問。
「嗯。」林晉鵬點頭,他從腰間摘下小布兜,再抬眼就笑起來,將布兜遞給顧蘭時,說:「地泡兒,砍柴時找到的,你拿去,和竹哥兒回家吃。」
地泡兒,竹哥兒眼睛也亮了,這東西難找,平時都和樹藤一起藏在土裡,因只是野果子,除了解饞沒法兒飽腹,大人忙著幹活,很少有工夫帶他們進山挖。
顧蘭時挺高興的,但礙於雙兒和漢子之間的避嫌,加之爹娘教養,一時不知道要不要接。
他家在小河村算日子好的,從小不缺吃穿,他爹娘又常在幾個孩子耳邊提點,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不許在外跟別人討東西吃,不然回去要挨打,便有些猶豫。
見狀,林晉鵬將手又往前伸了伸,還沒說話,就聽見不遠處傳來響動,轉頭一看,是同樣挑了一擔柴的林東,正是他本家堂叔,遠遠便喊了一聲:「東叔。」
「我說呢,瞧見眼熟,原是晉鵬小子。」林東年紀大了,有些駝背,腰裡別著菸袋鍋子,落在後面幾步的是他女人田桂芳。
「嬸子也進山了。」林晉鵬笑著問話。
田桂芳胖胖的,胳膊上挎了個野菜籃子,走得哼哧哼哧直喘氣,見他幾個在前面,胖臉一笑眼睛就擠在一起,說:「蘭哥兒,晉鵬啊,這是給什麼呢?」
都是一個村子的,顧蘭時再不好意思也開口道:「叔,嬸子。」
竹哥兒跟著他一起喊,嘴都挺乖。
「幾個果子,給蘭哥兒拿回去吃。」林晉鵬坦然大方。
山裡的野果子不怎麼值錢,常上山的話就能找到,田桂芬心思正在另一處,沒有細問這些,只看著顧蘭時打趣:「蘭哥兒,給你你就拿著,左右不是什麼金貴東西,再說了,以後咱們可是一家人。」
她說到最後自己先笑起來,讓顧蘭時越發不好意思。
聞言,林晉鵬臉上笑意滿滿,要不是顧蘭時長得好看,他也不會讓家裡去提親,眼前的雙兒膚白眼亮,細腰長腿,眉心一道紅痕如花鈿,顏色又鮮亮,顯然是好生養的,因這會兒害羞,臉頰紅霞似胭脂,性子乖巧,一看就好拿捏,別的不說,放在家裡起碼養眼,對外也能拿得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