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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蘭時只覺逃過一劫,眼淚卻有點止不住,低下頭看見大狗圍著他嗅聞,更是不敢動一下,渾身僵硬。
大狗一身黑色長毛很髒,離得近才發現這狗腿長體型也大,一抬腦袋鼻尖就在他腰上嗅,站起來估計有一人高,能毫不費力將他撲倒撕咬。
「回來。」裴厭發了話,長毛髒狗嗚咽往後退。
顧蘭時這才敢抬起手擦眼淚,淚眼汪汪看向裴厭,滿心都是委屈,哽咽著問道:「你、你吃肉了嗎?我特地給你割的肥。」
他說著說著漸漸冷靜,止住了哭泣,不然被狗嚇哭實在丟臉。
裴厭眼神沉靜,開口道:「吃了。」
「那就好。」顧蘭時吸吸鼻子,聲音悶悶的,猶豫一下又問:「我給你的那個小葫蘆……」
他沒敢問全,怕聽到不好的話。
果然,裴厭眼睫微垂,冷冷說道:「丟了。」
顧蘭時有點難過,也有點難堪,咬著下唇半天沒言語,最後不甘心抬起眼睛看他,說:「那你能不能娶我?」
裴厭薄唇一張:「不能。」
顧蘭時垂下腦袋走了,他沒哭出聲,但不得不抬手擦眼淚,帶著滿腔難過和委屈離開了這裡。
見他如此傷心,裴厭心道肯定不會再來了,關門前視線落在遠去的背影,他臉色更加冷峻,仿佛難以融化的冰霜。
院子裡長斧頭扔在地上,他原本在晾曬藥材,心中被顧蘭時打攪得有些煩躁,於是拎起斧頭劈柴。
長毛髒狗趴在稍遠的地方曬太陽,它髒得不像樣,毛髮打結潦草,甚至散發出一股味道,一人一狗都難以被其他人接納。
第34章
離開後山這片開闊地後,顧蘭時眼淚止住,沒有銅鏡也知道這會兒自己不能回家,不然會被他娘看出來。
他擦乾臉上淚痕,提著竹籃往河邊走,心情悶悶的。
不知道小葫蘆被扔在哪裡了,他回頭看了看,隨即又是一陣挫敗感,小葫蘆是年前給的,這都多少天了,肯定找不回來。
走著走著看見地上小石塊小土疙瘩,他悶悶不樂,無意識用鞋尖踢遠這些小東西,一個還算圓潤的小石塊被他一路踢到河邊才罷休。
他蹲下用鋤頭挖土,掘出草根扔進籃子裡,其實他也知道,他倆交集並不深,算起來是他一直纏著人家,問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要是一個不熟悉的人纏著自己,自己肯定也不高興,裴厭那個鬼見愁的脾氣,沒朝他發火都是好的。
成親可不是小事,裴厭不願意在情理之中。
顧蘭時極力安慰自己,但還是有點傷心,長毛黑狗那麼大,撲過來時他真的快被嚇死,都能想到尖牙刺進皮肉里撕咬的疼痛,好在最後沒有真咬。
他這會兒回過神,當時裴厭原本可以立即喝止住大狗的,但沒有,是不是真的想讓狗咬他。
這個認知讓他再度難受起來,握著小鋤頭動也不動,蹲在地上好一陣後才吸吸鼻子,眼睛紅紅的,連鼻尖都透出一點粉,極為可憐。
顧蘭時提不起多大力氣挖草根,又怕回去被問,只得蔫頭巴腦幹活,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揮動小鋤頭。
等他回去後,除了眼眶有點紅,神色恢復正常,在被竹哥兒問怎麼眼睛紅了,他扯了個謊,說挖草根抖土的時候被迷了眼,本來就疼,自己又用手揉了好一陣,總算糊弄了過去。
後山小院裡,裴厭劈了一大堆柴火才停下,將斧頭靠在木墩子上,他進堂屋喝水。
天氣再好,眼下還沒開春,天冷連茶水都熱不了多久,沒一會兒就冰了,他沒在意,就著冷茶喝下去。
東邊屋子門開著,裡頭東西不多,一張炕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大木箱,一眼就看完了。
桌子上一個栓了紅繩的小葫蘆橫放在那裡,許久都沒被動過。
裴厭臉色冷峻,咚一聲放下茶碗出去壘柴火,他心中窩火,只覺自己鬼迷心竅,原本要扔遠的,也不知怎麼回事,手都抬起來又落下了。
如今再要丟掉,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還不如掏了葫蘆肚子做個裝酒裝水的器具,那天留下時他不就這樣想的。
就算被顧蘭時看到那又怎樣,家家戶戶小葫蘆多了,長得又多相似,誰能認出是自家的。
他牙關緊了緊,額角青筋突顯,就算認出來也無妨,強搶劫掠的事他又不是沒做過,占個小葫蘆為己用誰敢說什麼。
待到拾掇完院子,裴厭直起身拍拍身上木屑,一通胡思亂想後反而得到了宣洩,他眼神再度沉寂下來。
要不是顧蘭時近來常常煩他,他也不會如此,今日之後,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何必因為對方動怒,有這個工夫,不如干點活來得重要。
至於趴在角落裡的長毛髒狗,雖然又凶又瘋,但十分會看人眼色,察覺到裴厭情緒不穩後,它沒敢發出動靜,自己悄悄縮進牆角里。
直到裴厭吃完晚飯後,朝牆角扔了半塊糙面饅頭。
看見黑狗叼起饅頭又趴回角落去吃,裴厭眼神不變,想起了之前的事。
當初他是在山上見到這條野狗的,它被一群野狗欺負逃進山里,流著涎水朝他呲牙,也不知是發了瘋還是怎麼,明明那時體型還不大,竟敢朝他撲咬,被他一腳踹遠才知道夾起尾巴。
等他下山時發現這條野狗一直跟在他後面,他沒去管,連眼神也不願多給,若再敢咬他,打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