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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里干一早上活,一家子肚裡都飢餓,鄉下人哪有不知道這個的,李香菊連忙說:「好好,那你快去。」
到家之後,顧蘭時蹲在地上洗菜,想起李香菊剛才看他的眼神,後知後覺不喜歡被那樣盯著,他皺著眉,想起昨天聽到他爹娘低聲說的那些話。
林家之所以遲遲沒有正式上門提親,一個是在跑林晉鵬鎮上的差事,另一個則是因為他。
小時候他娘帶他去舅舅家,來了個遠方親戚,那親戚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兒,有算命的本事。
他娘求著給他算了一卦,算出來別的沒有什麼,只一點得牢記,他滿十七歲後才能成親,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為這個,他們家早商量好了,不到十七歲絕不讓他嫁。去年有人來說媒,他娘放了這個話出去,媒人一回話,原本有意思的那家人再沒動靜。
今年他十五,這個年紀左右的雙兒,有早點的已經嫁出去,遲一點十六歲也成親了。
十七八歲才嫁人的倒是也有,頂多被村里說幾句閒話,他自己不怕閒話,只是林晉鵬今年十七,要是再等兩年就十九了。
他爹娘說,林家肯定有所顧慮,畢竟要等。
而且十九歲以後才成親的漢子,一般都認為是家裡窮,娶不上媳婦才把年紀拖大。
顧蘭時一把撈起洗好的菜,水面晃動破碎,映出他少有的煩躁神情。
第5章
巳正時刻,太陽明晃晃的,沒有樹蔭遮擋,照的人睜不開眼。
顧蘭時蹲在地上,將馬齒菜根系的泥土抖摟乾淨才扔進竹筐,他抬手用腕子擦擦汗,一抬眼就看見狗兒在河邊打水漂,隨即拎起竹筐往河邊樹蔭下走,笑著說:「上回二姐夫足足打了五個圈,你怎麼樣?」
狗兒挽起兩隻袖子正耍得起勁,聞言將手裡最後一個薄石頭片用巧勁扔出去,眼睛一眨不眨盯著。
河面一圈圈漣漪接連盪起,顧蘭時眼睛跟著轉動,在心裡緊著念一二三四,第四下沒了力度,石頭沉入河底,不等他言語,狗兒樂得一拍大腿,得意道:「看見了吧,四個呢,不少了。」
「還行。」顧蘭時說完,見他眉飛色舞的模樣,笑道:「出來打豬草,你倒好,偷懶在這裡玩耍。」
「玩一陣子也不耽誤。」狗兒提起放在旁邊的筐子,裡面足有半筐,他壓得緊,分量不輕呢。
「坐著歇會兒,天熱,歇一下就趕緊。」顧蘭時說著,自己先在石頭上坐下。
狗兒拎著筐子過來,看了一眼他挖的野菜,說:「又是馬齒菜,蘭時哥哥,你好歹揀點別的挖。」
已是初夏時節,家家戶戶種的菜都長出來了,不像冬春交接時那般匱乏,並不缺吃的,眼下挖的野菜,是要曬乾留到冬天吃的,他們村子周圍的野菜每天都有人挖,這幾天能找到的,就屬馬齒菜多了。
前兩年家裡曬的野菜乾同樣是馬齒菜多,除了菘菜以外,野菜乾子也差不多吃了一個冬天,顧蘭瑜年紀小,也沒怎麼吃過餓肚子的苦,看見一筐子都是馬齒菜,嘴上不免抱怨了一句。
見他挑剔,顧蘭時白了他一眼道:「河邊就這個多,我還挑嫩的挖了,你要想吃別的,過會兒跟我到山上一起砍筍子,再找找野莧菜和苦菜。」
狗兒一屁股坐下,點頭說:「也行,好幾天沒上山了,說不定還能找到木耳。」
顧蘭時從筐子裡翻出竹筒,喝了幾口遞給問他要水的狗兒,這是家裡燒開的水,比生水要乾淨。
狗兒自己帶出來的水已經喝完,坐下也懶得去河邊打。
剛歇了一下,聽到有人喊,顧蘭時抬頭往前面看去,卻是好幾天沒見過的林晉鵬。
上回碰見李香菊已經是三天前的事,家裡六畝水田的野草已經拔過一遍,就算還有也不會瘋長,麥地里有他爹去忙,他和狗兒今日才得了一點空子,出來打草挖野菜能玩耍。
顧蘭時看見林晉鵬第一眼時皺了皺眉頭,不像之前那樣羞澀和喜悅。
「是他。」狗兒把竹筒蓋子塞好,瞧見來人後笑了笑。
「嗯。」心裡頭那點不舒服作祟,顧蘭時只胡亂應和了一句。
林晉鵬離他倆四五步就不再靠近,狗兒站起身,心道這人還算知禮,於是笑著同他問候。
顧蘭時同樣站起來,他神色不寧,聽見林晉鵬說這幾天在館子裡上工,心中沒有太大波瀾,反而在想自己懷裡塞著上次裝地泡兒的小布兜,他已經洗乾淨了,這幾天隨身帶著,就是想碰見林晉鵬的時候還給人家,東西雖小,可到底不是他們家的,怎麼好一直占著。
幾句話的功夫,林晉鵬看了顧蘭時好幾眼,見人垂著眉眼臉色也不太好,他心中納罕,想了想笑道:「如今天熱了,看你倆滿頭汗,想必出來久了。」
顧蘭時心裡有事,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話是朝他來的,沒有說話。
狗兒在旁邊有點摸不著頭腦,剛才還有說有笑的,怎麼突然啞巴了,許是害羞,他略一想便接過話茬:「可不是,太陽比之前厲害多了。」
林晉鵬再聰明,也想不通顧蘭時今日的反常是為何,同樣只能歸結於是害羞了,或許也有他們家遲遲沒有去提親的緣故在,於是笑著開口:「這幾天在鎮上,別的沒長見識,單賣東西的,什麼都有,前兒還有個來館子裡賣鵪鶉和大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