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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套也顧不上解開,他走進灶房滿眼笑意,又說:「大舅舅送回家了,今兒又喝得有點多,不過還好,能走路能說話,只是跟那天一樣,醉了後話多一點。」
顧蘭時翻動鍋里的菜,聞言鬆了一口氣,總算踏實了,鍋里的菜要悶一下,他蓋上鍋蓋,手裡的木鏟沒有放下,笑眯眯問道:「還吃嗎?」
「不了,回來前在吳廚子家吃過,等會兒喝點熱茶就行。」裴厭說完,忍不住又道:「價錢也定好了,三百文送一百一十個雞蛋。」
顧蘭時彎腰看一眼灶膛里的火,見不用添柴,笑道:「多給十個。」
「嗯。」裴厭說:「和同春酒館不同,酒樓生意大點,吳廚子說平時就得按一百個雞蛋備下,讓點利也是應該的,有了銷路去處,以後不愁錢賺。」
「是該這樣。」顧蘭時推開鍋蓋,見菜湯咕嘟咕嘟滾開熟了,拿了碗過來盛,他自己吃飯,一道菜足矣。
裴厭解了車套,把毛驢牽到後院讓歇息,他洗過手後,坐在顧蘭時對面,倒了碗茶說道:「我也問過,來福酒樓買菜基本是天天買,新鮮,有時生意不好,也能留到第二天,再放就蔫了,剩下的菜他們都會焯水曬成菜乾子,跟咱們一樣。」
「最近菜和瓜正是收穫的時候,只是家裡只有兩個人,打草不能耽誤,白天得在家裡幹活,我想趁有菜賣,從後天開始,每天清早摘了菜,無論多少,先去酒樓那邊送,他們能要完最好,要不完直接帶回來。」
顧蘭時咽下饅頭,說:「這樣你就太累了。」
裴厭喝一口熱茶,笑道:「累只累這幾天,再過一月左右,也該拔藤蔓拔竹竿了,能掙一點是一點,等到深秋,葉子一落就能歇了,況且也等不到深秋,天一冷,菜慢慢少了,只能隔天去賣。」
顧蘭時猶豫一下,確實,冬天之前,能多掙一點是一點,他端起飯碗喝一口米湯,說:「也行。」
灰仔跑進來想蹭吃的,裴厭輕喝一聲趕走它,省得在顧蘭時腿邊蹭來蹭去,狗毛都要粘在衣服上。
他又開口道:「吳廚子說,正好他們酒樓里最近收菜,像豇豆扁豆、葫蘆還有茄子一類好曬成菜乾的,大量要呢,我跟廚子商量好了,按每天市價,給他算便宜一點,他也好和東家交代,咱們有多少那邊就要多少,先緊著咱們的菜收,雖然每斤少一文,也能賺個辛苦錢,比沿街叫賣快多了。」
冬天東西少,就算菜乾子家家都有,價錢根本不算低,去年來福酒樓的老闆就囑咐過吳升文,要是碰到便宜的菜蔬,就多買些,他們自己在後院曬菜乾,成本會少一點。
「那趕的巧。」顧蘭時想了一下,眼睛亮了起來,說:「這門生意要是長久了,以後到秋天,菜蔬就更好賣了。」
「可不是。」裴厭露出個笑容,他閒不住,起身說道:「我看看眼下有多少個雞蛋。」
他倆養了五十四隻母雞,每天最少也有二三十個雞蛋能收,這不又攢了幾天,連帶之前剩下的,已經有一百多個了,足夠給來福酒樓和同春酒館同時送。
就算雞蛋不夠,裴厭已經想好了法子,村里養雞的不少,大伙兒都指著攢多了去鎮上賣,他照市價去收,雖然賺不了差價,只要能攏住酒樓和酒館的生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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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收稻穀之前,裴厭把酒樓那邊跑順了,雞蛋隔三四天送一次,久了得五六天,菜蔬他每天一大清早就趕驢車去送,連著好幾天全部賣了出去。
近來莊稼人都在囤菜曬乾子,菜價上去了點,比他之前想的多賺了幾個銅子兒。
和往年一樣,割稻穀的這兩天,裴厭沒有出門,卯足勁在地里幹活,其中艱辛不必多言。
「咕——咕咕」
顧蘭時提了半桶碎草葉走進雞圈,剛倒了一個木槽,母雞就爭先恐後涌到一起,他抓一把草葉往空曠地方撒,學母雞叫聲把一些母雞引到這邊來,不然還要打架。
鴨子和母雞都餵過後,他出來關好圈門,見大黑忠心耿耿蹲坐在雞圈前等它,沒忍住揉了一把它毛絨絨的腦袋。
自從上次兩隻公雞打架,他去勸架分開,卻被另一隻公雞遷怒追著啄,實際他手裡有鐵杴,根本沒啄到,反而那隻公雞後來被燉了,但每次只要他餵雞,大黑都會在外頭看著。
放下空桶,顧蘭時看一眼天色,前天收的稻穀,正攤開在穀場上曬,但今天從早上醒來天就是陰的,這會兒黑雲從南邊上來,越發濃重。
見勢不對,他匆匆往穀場那邊走,拿起靠在牆壁上的木叉,把在稻穀上趴著睡覺的灰仔攆走,他就開始把稻杆往棚子裡挑運。
原本想趁太陽大,多曬兩天,等稻杆曬乾透了好牽毛驢碾場。
昨天早上給酒樓和酒館送過雞蛋和菜蔬,餘下大半天他倆沒有再幹活,而是在家歇息,今天裴厭拿了彈弓說上山打野兔,眼下還沒回來。
一陣冷風捲起地上沙土和落葉,打了兩個轉兒,枯葉才落在地上。
見起風了,顧蘭時腳下都匆忙了幾分,一貪心木叉上挑的稻杆多,有點沉重,他咬著牙鼓足勁才把那一叉丟進木棚里。
吃了教訓,他沒有再弄那麼多。
許是察覺到了他的急切,三隻大狗都豎起耳朵,似乎有點急躁,灰仔還衝這邊汪了一聲。
顧不得理會別的,不用抬頭都發現天色暗了點,顯然風雨欲來,顧蘭時來回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