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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兒的人無論富貴貧窮都喜好吃豬肉,據說府城賣得更好,肉鋪里的豬肉再多,一早上就能賣光。
顧鐵山用鐵杴拍了拍糞堆,又鏟土覆蓋,他沒停下手裡活,點著頭道:「行,多打草挖薯根的事,如今新興的,竟愛好吃乳豬,想想也是,小豬到底比大豬肉嫩。」
薯根是山上野薯和有大塊根莖野草的稱呼,多數人也能吃,沒什麼滋味,飢年時或者太窮的人家才會去挖,煮了給豬吃倒是不錯。
他拾掇完雞圈和驢棚,看一眼空了的狗窩,說:「黑兒老死了,後院沒個看顧,還是逮只小狗回來。」
苗秋蓮想了一下說:「我記得趙家那狗肚子大,好像快下了,我就是不愛和他們家來往,一個個都是是非精。」
見牛水槽里水不多,顧鐵山把邊沿上的鹽磚往裡挪挪,拎起舊木桶要到前院打水,聞言道:「老劉家的狗已經下了,明天我到他家看看。」
「好。」苗秋蓮應一聲,劉向與顧鐵山交好,家在隔壁清水村。
鏟完糞,她拿一把纏好的干藥葉點燃,在後院到處熏了熏,果見被藥煙籠罩的地方蠅蟲落地,炙烤的藥味充斥,臭味減弱了許多。
天色越來越暗,顧蘭時將狗兒劈好的柴火拾進柴房,正拍身上木屑渣子,他娘帶著一身藥葉味從後院過來。
「娘,那你先洗。」他說著,將窗沿上的野澡珠拿了幾個過來。
苗秋蓮舀了半盆水,猶豫一下道:「蘭哥兒,你跟娘說,你那夢,還夢見什麼了?」
林家走了好幾天,她今天在地里幹活時突然想起這件事。
顧蘭時一愣,最近他心煩意亂,差點忘了做夢這一茬。
第13章
夢裡的事其實有些模糊了,顧蘭時一邊回想一邊說:「林晉鵬就是個愛在外頭風流的,我夢到他有錢得勢後,好像還納妾了,不止一個,別的就再沒什麼。」
「噢噢。」苗秋蓮聽著,嘴裡應了兩聲,她停下洗手的動作想了半天,隨後道:「蘭哥兒,記得這事兒別在外頭說,萬一……」
顧蘭時沒懂,疑惑問道:「娘,萬一什麼?」
苗秋蓮拿過野澡珠搓手,低聲開口:「問這麼多幹啥,記住我的話,我跟你爹知道這事兒就行了。」
她洗乾淨手上白沫子,又說:「以後,要是再做什麼夢就跟娘說說。」
「嗯,我知道了。」顧蘭時似懂非懂,不過自己說話有人聽總是好的。
林家事發後,他雖然心裡不好受了幾天,可這會兒想想,不用嫁給林晉鵬,他竟覺得十分高興,自從做了那個夢後,對林晉鵬,他總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喜。
這下好了,親事徹底黃了。顧蘭時突覺喜悅,多日來的悶氣徹底消散,恰好一陣晚風迎面吹拂而來,讓他覺得心中舒坦開闊,頓時喜笑顏開,眼中如有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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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太陽正大,別說在日頭底下幹活,就是在陰涼處動一動也叫人汗流浹背。
堂屋門敞開,偶爾會刮來一陣風,顧蘭時架了耙子打草鞋,他有一雙爛的都不好補了,乾脆弄雙新的,竹哥兒出門前見他拿了草鞋耙子,也嚷嚷著要呢。
莊稼人平時捨不得穿布鞋下地,只要天不是太冷,大多都是穿草鞋,旱田還好,水田裡又是泥又是水的,草鞋髒了壞了不覺得可惜。
這草鞋是自己穿,要是弄得粗糙沒幾天就壞了,他手下編的細緻,慢是慢了些,但沒糊弄。
半掩的院門被推開,顧蘭時抬頭看過去,他擰著蒲草條子不好撒開手,說道:「娘,水都舀好了。」
「好,知道了。」苗秋蓮背著一筐草眯縫著眼睛走進來,臉上全是汗,問道:「你爹他們沒回來?」
「沒。」顧蘭時應道,看一眼天色說:「正午了,不過山上好點,樹林子密,沒山下這麼曬。」
顧鐵山今天帶著狗兒和竹哥兒到山上挖筍和薯根去了,夏天的筍沒那麼好吃,但焯水後趁太陽大曬成筍乾,能留著冬天吃。
苗秋蓮在屋檐下放下竹筐,點點頭道:「也對,山上能涼快些。」
她站在旁邊看了看:「這看著小,是給竹哥兒的?」
「嗯。」顧蘭時笑眯眯點頭,道:「喊著要呢,先給他打一雙出來。」
「明兒你永安叔給孫子辦滿月,下午我就得過去幫忙,你盯著點時辰,帶竹哥兒和狗兒過去。」苗秋蓮拉了板凳拿了蒲扇坐下扇風,擦擦汗又說:「去了一人吃一個蛋,別多拿,咱家又不少這口吃的,吃完就回來做飯。」
許永安家境不錯,又是好面子的人,他二兒子許福去年成親,今年兒媳婦就生了個大胖小子,滿月酒給村里所有人都招呼了,讓去吃喜宴,喜宴雖說在明天,但今日就得把菜肉點齊備好,少不了要讓村里人幫忙,而且喜宴前一天主家會煮一鍋雞蛋,進門無論老少都要先吃一個蛋。
苗秋蓮和顧鐵山不愛占別人便宜,況且滿月酒不比婚喪嫁娶這種,顧鐵山明天吃喜宴給人禮錢時才去。
「我知道。」顧蘭時答應下來。
樹上夏蟬滋——滋——嘶叫,越發顯得夏日燥熱,他娘倆一個搖蒲扇一個打草鞋說了陣閒話後,竹哥兒他們就回來了,沉甸甸挖了好多筍子,還有豬吃的地薯和草根。
滿載的竹筐放進堂屋避免曬到,近來地里活不重,天又這麼熱,偷一陣閒難免的事。門屋大敞,時而有風吹進來,一家子喝茶水扇涼,倒也有幾分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