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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酒水以外,裴厭和顧蘭時商量過,又問過顧鐵山的意思,到時候再給上一份禮錢,來福酒樓的生意以後要長遠下去,光有苗家舅舅的面子不行,維持吳廚子這條線是必不可免的,如此就有了來往。
因吳升文有點著急,前頭那些問吉納彩都辦的快,苗樹兒家因他年紀大了,再不出嫁村里閒話愈多。
兩家大人嘴上都沒說,畢竟不是什麼有面子的事,但彼此心裡都知道,可以說是心照不宣,互有配合,也算是件皆大歡喜的事。
裴厭心中有些忐忑,從來沒買過好東西給顧蘭時,又是頭一回背著顧蘭時花錢,一時之間失了膽子,還怕顧蘭時罵他亂花錢,越發不安。
「拿幾根蘿蔔,今天給吃點新鮮菜。」顧蘭時說著,自己先去灶房角落拿野薯和藤根。
冬天沒啥吃的,豬食里煮的大半都是麥麩谷糠,再添些薯根、菜葉子還有剩菜剩湯什麼的,餵飽了別讓掉肥就行,隔兩天加點菘菜葉子或是蘿蔔,也算不錯了。
今天賣了一頭,草料就能省下一頭的,不怕到隆冬以後不夠吃。
裴厭照著他的話做。
顧蘭時蹲下洗野薯皮上的土塊,讓他把蘿蔔也放進木盆里,抬頭又說:「早上煮過的大藍根在那個盆里,倒進鍋里再煮一鍋水。」
他說什麼裴厭做什麼,一點不見偷懶,看起來和平時無異。
雖然如此,顧蘭時洗好野薯蘿蔔後,抬頭疑惑看過去,總覺得裴厭今天和平時不一樣,他沒忍住,直問道:「你怎麼了?」
把煮過一遍的大藍根倒進另一口大鍋,木盆還沒放回原處,被問到的裴厭身形一頓,看一眼顧蘭時沒有立即開口,末了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從懷裡掏出個紅布包著的東西。
這塊紅布不是他家的,顧蘭時一眼就看出來,早上他可沒給裴厭帶這樣一塊布,只是詢問的話還沒出口,裴厭就把掌心裡的紅布打開了,裡頭是一個銀鐲子,不算粗,但明顯和小孩戴的不同,一看就是大人的。
「給你買的。」
東西一亮出來,裴厭也找到了聲音,他知道自己理虧,根本不敢看顧蘭時眼睛,只伸出手往前遞。
顧蘭時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有點驚訝,正想說自己成天幹活,用不上這些首飾。
在看到裴厭低著腦袋不敢抬起的時候,到嘴邊的話就卡住了。
一時無言,灶房裡很安靜,院子也很安靜,狗都在外面大菜地亂跑。
就在裴厭度日如年,以為過去很久的時候,手心裡一輕,鐲子被拿走了。
顧蘭時手上還沾著水跡,但莫名的,他看出裴厭很不安,直接就把鐲子套在左手腕上,舉高手腕笑著說:「好看呢,以前大姐姐沒出嫁的時候就有一個,細細的,這兩年沒怎麼戴了,說留著,等馨兒長大,再添點錢,給換個新的。」
裴厭總算抬起腦袋,目光落在他白生生的腕子上,銀鐲是新的,還挺亮,戴著很好看,聽完顧蘭時的話,下意識問道:「那你沒有?」
顧蘭時另一手撥弄鐲子,笑眯眯轉著看,說:「沒有,二姐姐跟我都沒有,那會兒大姐姐上頭是兩個哥哥,從生出來爹娘就可稀罕了,總算見著個閨女,到二姐姐和我的時候,就沒那麼稀罕了。」
想起以前的事,他放下胳膊,笑著說:「二姐姐性子那麼直,小時候都不懂事,覺得偏心眼,只疼大姐姐,一想起來她就跟爹娘吵兩句,她一鬧我也跟著哭,可那幾年給大哥哥二哥哥娶媳婦,家裡沒多餘的錢,爹只能給我倆摘果子買糕點吃,後來大姐姐也不戴了,怕我倆看見哭鬧,出嫁後才拿出來。」
小時候那些憤懣不滿,這會兒想起來已經不覺得有什麼,跟兩個姐姐關係照樣好。
原來是這樣,裴厭見他沒有問價錢也沒有責怪,心裡一松,捲起袖口拿了菜刀切野薯。
戴上新鐲子,顧蘭時看了又看,心裡說不高興才怪,村里同齡的雙兒和姑娘就有戴銀鐲簪銀釵的,以前他也很羨慕,但不會問爹娘要,成親後忙著討生活,這樣的羨慕煙消雲散,吃到肚裡才是最好的,因此沒有買首飾的念頭。
「怎麼想起買這個?」他笑著問道。
裴厭手一頓,說:「也沒什麼,就是常常去鎮上。」
顧蘭時明白他的話,鎮子上各種店鋪多,即便不是什麼富家夫人夫郎,街邊也能看到不少穿戴體面的,小富之家溫飽之外有富餘,一些首飾還是買得起的。
裴厭是個漢子,總不能直說他盯著別人看,顧蘭時也不懷疑,又不是瞎子,在大街上一眼掃過去就能看見。
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有銀鐲子戴,顧蘭時越看越喜歡,臉上笑意就沒停過,也不想離開,站在裴厭身邊問:「多錢?」
裴厭頓一下,如實說道:「一兩。」
今天出去給他只帶了三十文,買鐲子的錢只能是賣豬錢了,顧蘭時還是笑眯眯的,開口:「這樣就剩一兩二錢了。」
「嗯。」裴厭答應著,轉頭看他一眼,見他沒有生氣,忐忑的一顆心才落回去,踏踏實實在胸膛里跳動。
顧蘭時湊近了仔細看鐲子,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模樣,摸到上面的紋路後,他轉著看了一圈,說:「還有花紋?」
裴厭把手裡的野薯切完,抬頭看向他,像是有點不好意思,說:「蘭花紋,正好有一個,就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