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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秋蓮笑道:「可不是,昨兒你大娘滷的,你大伯買了一個豬頭,我去給你阿奶送雞蛋,看見問你大娘要了一塊,總共就切了這麼點,一會兒給你爹他們下酒吃,家裡肉不多了,回頭讓你爹買點,好給你大娘還回去。」
他大娘有鹵豬頭和下水的本事,顧蘭時捏了一片小的嘗,被拍了手後笑眯眯說:「我就吃這麼點,等上了桌讓爹他們吃。」
竹哥兒擦火石點燃了灶火,見狀也吵著要嘗,他昨天想吃都沒吃呢,苗秋蓮連忙給他捏了一片。
熱熱鬧鬧做好飯後,一家子圍坐在桌前,顧鐵山早迫不及待開了酒封,一陣酒香飄出來,和平時喝的濁酒完全不同。
這壇酒對有錢人家來說不算什麼,對鄉下人來說已經是好酒了,苗秋蓮也說要嘗嘗,倒酒的裴厭便給她倒了一碗。
顧蘭時坐在裴厭旁邊,家裡人都高興,他心裡也快活。
顧鐵山一喝酒就上臉,臉頰通紅但沒醉,說道:「地里的活這幾天不著急,你大哥二哥要去鎮上找活干,你明天也跟著去,地又不多,拔草蘭哥兒一個人足夠,多少掙點,慢慢攢著就有了。」
因裴厭窮苦,他這個做岳丈的,可不得多操心操心,再加上成親那天實在清冷,滿村人都能看見。
再畏懼裴厭名聲,多少也會有些不好聽的話,他心裡憋了一口氣,一定要讓他蘭哥兒把日子過好。
「嗯。」裴厭答應著,又給老丈人倒半碗酒。
顧蘭時說:「昨天他還這樣說呢,要去找活干,跟著大哥二哥也放心。」
顧鐵山滋兒一聲抿了口酒,笑道:「好好,有這個心就好。」
一頓飯吃完,裴厭不但問好了明天一早去鎮上的時辰,兩人走的時候還拎了一頭哼唧直叫的豬仔。
豬仔是三月中旬下的,這會兒剛一月出頭,顧鐵山原本留著養大了好多下幾窩豬仔,就沒讓人劁,今天見裴厭願意把日子過好,乾脆給了一隻,他又怕兩個女兒知道了覺得自己偏心,便說等這隻長大後再下豬仔,讓裴厭給他還一隻回來。
顧蘭時高興極了,鄉下人常說有豬才有肥,肥多田地自然也肥沃,之前還愁家裡沒什麼禽畜牲口,這下好,雞鴨和豬都有了,寧水鎮豬市又那麼紅火,養豬肯定能掙到一點錢。
離得近,兩人沒怎麼費腿腳,一回來先商量扎豬圈的事。
「明天肯定得去,都和爹說好了。」顧蘭時手裡握了一把嫩草,豬仔不哼唧了,張嘴就咬,這是他在路上順手薅的。
「我知道,豬仔還小,竹篾片不是還沒用完,先圍一個籬笆在後院養,晚上怕冷的話就攆進柴房,等後邊有工夫了,我搬些石頭,和黃泥壘一個,這沒什麼難的。」裴厭說完,又去柴房找木板,回頭釘好了做豬圈門用。
見他心裡有數,顧蘭時沒再言語,將手裡的草放在地上,自己拿了鐮刀背起竹筐出去打豬草。
後山這邊樹多草也多,過來的人少,一到春夏野草長勢很旺,只有兩條裴厭這幾年踩出來的小徑通往河邊和村子,割草倒是方便,不用走遠。
利索地割了半筐子草,裴厭就拿個小鋤頭出來找他了。
顧蘭時以為他要忙別的活,下意識露出疑惑的神色。
裴厭腳步一頓,說:「等壘好豬圈才能知道門板尺寸,不急著釘。」
顧蘭時覺得有道理,沒有任何疑心,說:「那好,人多割得快,豬仔別看小,吃的也多呢,剛好你割點雞鴨愛吃的,回去剁碎了和麩子拌。」
裴厭應一聲好,看見不遠處有灰灰菜和野蒿,過去挖了不少。
打草在鄉下是最常見的事,像莧菜、馬齒菜,還有什麼豬耳草艾草,這些人能吃的,禽畜也都能吃。
不知道家裡這隻獨苗豬仔愛吃什麼,顧蘭時野菜野草挖了不少,最後沉甸甸塞滿一筐,他拎起來都覺得沉,好在有裴厭。
兩人往回走,顧蘭時看著沿路四間茅草屋,破敗倒塌,早已住不得人,讓他在意的,是屋前屋後足夠一腿高的野草。
草勢茂盛,一到夏天肯定會有蛇蟲鼠蟻藏在裡面,別的還好,主要是蛇鼠,他心裡越想越不舒坦,開口道:「你住過來後,見沒見過蛇從裡頭竄出來?」
裴厭看一眼旁邊破草屋,說:「見過幾條,但沒進去看過,不知裡面多不多。」
顧蘭時一下子齜牙咧嘴的,萬一走路上蛇竄出來,真是要命。
見他臉色不好,裴厭大概明白了,又道:「回頭我把這裡草鋤了,土地平整一下,就不會有蛇鑽進去。」
顧蘭時連忙開口:「好,咱倆一起,這麼大一片地方呢,兩個人肯定快。」
「嗯。」裴厭毫無異議。
回來後,怕糟蹋院裡菜蔬,被關進柴房的豬仔一個勁哼哼唧唧,給扔了草和野菜後埋頭就啃。
顧蘭時蹲在旁邊看,這隻豬仔對馬齒菜不是很喜歡,別的倒都不挑,他放下心,人吃到愛吃的東西都會多吃,豬仔想養肥點,肯定也要給它弄愛吃的草。
他拿狗碗給豬仔倒了些水喝,心想不管豬圈什麼時候弄好,得先做個木食槽。
而等他幹完別的活再進來,發現豬仔連馬齒菜都吃完了,躺在角落裡肚皮一鼓一鼓睡下了。
裴厭在後院插籬笆,弄好後趁今天沒別的事,帶了竹筐和鐵鍬去山上找合適的石塊,石塊不能太大,不然搬不動,手裡也沒有石匠鑿石頭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