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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好後,路過他們的顧蘭時聽到一聲長喘氣,不說話都明白什麼意思,總算不用她自己走路了。
毛驢蹄子吧嗒吧嗒響,背上的小老太太一晃一晃,稱心如意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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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到跟前,顧蘭時就看見寧水鎮一點輪廓,鎮口幾間院子錯落,不少人進進出出,比官道上更熱鬧。
想起剛才的情景,裴厭說道:「鎮子另一邊是去往府城和繁水鎮的方向,那邊沿路拉車牽驢的更多。」
顧蘭時點點頭,他沒出過寧水鎮,但也能想明白,往他們那邊去都是鄉下,能掏得起錢的人肯定不如另一邊多。
有人拉著一頭大豬往鎮上走,那豬哼唧哼唧叫著,似乎有點不願走,被後面一個人用樹枝抽了幾下屁股才往前。
顧蘭時看一眼,這豬還挺肥,應該是賣去豬市的。
他們寧水鎮有專門的豬市,前街生豬買賣小豬相看,往裡頭的后街沿街兩邊有許多豬肉鋪子,門前和店裡的木架上都掛著一扇扇豬肉,殺豬的屠戶賣肉的老闆,營生都在那裡。
他們要去牲口坊市,和豬市隔了兩條街,都在寧水鎮西邊。
進鎮子之後,有漢子推著獨輪車,車上麻袋鼓囊囊,也不知裝了什麼,獨輪車瞧著沉重,那漢子因天熱,脫了半邊衣袖,右胳膊和半邊臂膀露在外面。
夏天打赤膊的漢子很常見。
「春菜,一文兩斤。」
顧蘭時順著叫賣聲看過去,中年漢子用扁擔挑了兩個大竹筐,筐子裡的春菜葉子被太陽曬得有點蔫。
春菜家家都種,市價賣得很便宜,有時一文錢三斤都有,掙的不過是一點辛苦錢,好在一棵大春菜就能有個二三斤,這東西種下去長得也快。
他倆往西邊街道走,路兩旁各種小攤不少,有鋦瓷匠正在補碗,用弓弦將金剛鑽拉的吱吱響。
兩個婦人結伴賣扇子手絹,從胭脂水粉鋪里走出年輕的姑娘和雙兒,臉頰施了粉畫了眉,身上飄來一股別樣的香氣。
今年還是頭一次來鎮上,顧蘭時看什麼都新鮮。
包子攤前有人買包子,攤主掀開籠屜,露出熱騰騰的大包子,看起來又白又軟和。
麵攤里老闆娘正在擀麵,她漢子在旁邊鍋里下面,餓了的食客坐在桌子前抻著脖子看面好沒好。
這會兒正到了飯時,前面酒館飯館不斷有人進去,店小二在門口拉客吆喝。
聞到飯香,顧蘭時有點餓了。
裴厭看他舔舔嘴巴,笑了下說:「先吃飯,吃完再去牲口市。」
在外面吃飯要花錢,顧蘭時有點猶豫。
裴厭開口道:「走了這麼久,也該填飽肚子,總不能餓著回去。」
回去的話早過了飯點,肯定又餓又累,顧蘭時這才嗯一聲,他左右看看,一時不知道吃什麼好。
裴厭聞到餛飩湯的香氣,見餛飩攤上頭撐了青布大傘遮太陽,想了一下說:「麵條和包子在家裡都能吃,不如嘗一碗餛飩。」
「多錢?」他上前問道。
攤主一家正在忙碌,包餛飩的年輕婦人百忙之中答道:「大餛飩一碗十文,小餛飩一碗六文,湯水可續。」
顧蘭時看一眼竹匾上的餛飩,大餛飩肉餡飽足,小餛飩皮薄面片大,攤主兒子下大餛飩一把抓了八個,小餛飩一把抓了十五六個。
如此抉擇,他有點拿不定主意。
「各來一碗。」裴厭說完,拉著顧蘭時衣袖在空桌子前坐下,這桌子是長條狀,兩人靠外坐在同一邊。
餛飩還沒下出來,攤前陸續來了好幾個人,四張桌子都坐了人。
顧蘭時正拿了竹筒喝水,有兩個街上鋪子的半大小子來吃餛飩,見其他桌子坐不下了,攤主連忙招呼他倆往這張桌子坐,笑道:「人多,見諒見諒。」
裴厭略點點頭沒言語,一碗餛飩並不多,他轉頭說道:「有賣酥油餅的,我去買兩個。」
「好。」顧蘭時點點頭,竹筒里的水喝完了,他塞好蓋子放在桌上。
坐在對面的小子看起來十一二歲,無意中看過去發現對方目光躲閃,他疑惑不解,和生人沒什麼話說,他移開視線,只當沒有發現,轉頭去看裴厭在哪裡。
對面兩個小孩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也不知較個什麼勁,他倆家裡是街坊,從小一起長大,一個眼神就能猜出對方憋了什麼屁。
這會兒擠眉弄眼的,也只有他倆能懂,是見著一個年輕漂亮的雙兒忍不住多瞅兩眼,誰知被人家抓了包,就算看出來這人已經成親,盯著一個雙兒看總歸失禮,眼神哪裡敢和對方接觸,自然躲躲閃閃。
賣酥油餅的攤子在不遠處,裴厭前面有兩個人正掏錢。
只要在附近就好,顧蘭時剛收回視線,一個老婦端了兩碗餛飩放在他面前,笑呵呵說:「兩碗來了,一個大餛飩一個小餛飩,筷子勺子在這兒呢,客人慢吃。」
他點點頭,聞見香氣後越發餓,先取了勺,沒等一會兒裴厭大步走過來。
「你吃哪個?」他遞過去勺子問道。
裴厭把油紙包放在桌上,裡面是四個金黃的油酥餅,個頭不算大,他接過筷子,隨便拉過一碗離自己近的,一看是小餛飩,說道:「你先吃大的嘗嘗。」
「嗯。」顧蘭時沒有再客氣,舀起一個大餛飩嘗了嘗,肉餡緊實,肉香十足,鹹淡也正好,怪不得熱天這餛飩攤生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