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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蘭時在灶前小凳子坐下,說道:「明天要是太陽好,蒸幾個白面饅頭吃,順便再蒸兩屜包子。」
他抬頭看向裴厭問道:「想吃什麼餡的?」
裴厭提起軟柴籃子正要出去抽麥秸,想了一下說:「馬齒菜餡的就行,咱們不是還有好多,我再買點豆腐回來,剁碎了加進去。」
夏秋的時候曬了很多馬齒菜,包包子挺好吃。
「行。」顧蘭時點點頭,隨後眼睛彎彎,說:「肉還沒吃完,包幾個蘿蔔大肉餡的肉包子吃,蘿蔔少肉多,有肉汁的那種,解解饞,怎麼樣?」
他說得如此誘人,還沒吃仿佛就已經看到了熱騰騰、一掰開就流肉汁的包子,連包子皮都是綿軟油香的。
裴厭被他說的都餓了,咽了咽口水說:「好,就吃這個。」
顧蘭時其實也被自己說餓了,得虧鍋里有兩個雞蛋。
等鍋里熱水燒開,饅頭熱了雞蛋熟了,兩人先舀水盥洗。
大黑懶洋洋從堂屋出來,站在房檐下抻了個懶腰,隨後又甩甩毛,它如今不睡柴房了,麻袋上次被放在離西屋近的牆角,它就在那裡安了窩。
吃過早食後,顧蘭時往大鍋里添水,裴厭在洗野薯,等下切成塊好煮豬食。
野薯是之前上山挖的,特地給豬弄的口糧,在柴房角落裡用土埋著,冬天只有乾草和草根,豬吃了這個才好長膘。
過兩天地面曬乾後,還要再上山找找,這東西上面的草莖雖然枯萎了,但地下的薯根還在。
有吃不飽飯的人家,冬天會去挖這些充飢。
水燒開後,顧蘭時先舀了兩瓢給雞鴨燙谷糠,攪拌前又抓一把磨好的柴豆面丟進去。
牲口禽畜每天要吃兩三頓,這些活他倆再熟悉不過。
忙完後,兩人出門去河邊挑水。
出籬笆門的時候,見大黑也想出來,顧蘭時看一眼往河邊去的路,外面野地沒人鏟雪,又是泥又是水的,就趕大黑回去,省得它沾一身泥水髒兮兮,冬天這麼冷,弄髒了不好洗。
腳下撿著硬實的地面走,避開水窪,儘管如此,鞋底還是粘了爛泥。
到河邊之後,在裴厭鋪出來的石頭池子前停下,這裡的水有石頭鋪底,顯得更乾淨一點。
顧蘭時卸下肩上扁擔,石頭池子這邊的水是引過來的,遠比河裡的水平緩。
他看一眼河水,有結冰的痕跡,但很快被湍急的水流沖走沖碎,天沒有那麼冷,還無法在河面結一層厚實的冰。
而石頭池子這邊,因水流不夠急,結了一大塊冰覆蓋在水上。
裴厭在岸邊找好了一塊石頭,搬起來隨手丟進水裡,較薄的冰面被砸個洞穿,水花從洞口濺起來,冰面隨著缺口蔓延出道道裂痕。
他打滿兩桶帶著碎冰的水,又接過顧蘭時帶來的兩個木桶打水,都只打了半桶。
見狀,顧蘭時笑道:「還是打滿吧,又沒有多沉。」
裴厭沒聽他的,開口道:「路上有濕泥不好走。」
為這事不值得爭執,顧蘭時笑眯眯用扁擔兩頭的鉤子把木桶勾住,半蹲下一用力,就將兩桶水挑起來,跟在裴厭後面往回走。
挑滿水缸後,兩人才得空歇歇。
見太陽出來了,顧蘭時提了針線籃子坐在牆下,曬著太陽納鞋底。
裴厭沒別的事做,抓了把柿子干拎了把椅子出來,在旁邊坐下後張開手,示意顧蘭時也吃,他自己拿了一根慢慢嚼。
這會兒沒有風,太陽越來越暖和,曬得人眯起眼睛,卻捨不得離開。
顧蘭時納了幾針抬頭看看天,說:「今天暖和,要不洗洗頭髮,好幾天沒洗了。」
「行。」裴厭答應道,又說:「我吃完就去燒水。」
「嗯,不急。」顧蘭時笑一下,低頭又幹活。
這雙鞋是給裴厭做的,沒填棉花,打算弄一雙單鞋,來年開春後穿。
如今有毛驢了,去鎮上不用走路,不過平時上山只能靠走路。
山里草木石頭多,蛇蟲也有,草鞋會露出腳面,到底不如布鞋。
再說了,走親戚什麼的,也得有一兩雙沒有補丁的好鞋子備著。
裴厭吃完柿子干,起身大步往灶房去燒水。
太陽很大,洗完後兩人坐在院裡一起曬頭髮。
見顧蘭時一頭烏髮順滑厚實,裴厭沒忍住,拿了木梳說要給他梳頭髮。
顧蘭時轉過身背對著他,一臉輕鬆笑意,問道:「長不長?太長的話還是剪剪。」
裴厭梳了兩下,開口道:「不長,過段時間再剪。」
頭髮梳開梳順滑後,越發顯得柔軟好看,還散發出一股野澡珠的淡淡香氣,聞著就乾淨。
鄉下人很少給頭髮上抹桂花油、茉莉花油之類的東西,哪有那些閒錢。
梳完後,顧蘭時笑著說:「我也給你梳梳。」
於是裴厭把木梳給他,乖乖轉過身。
等曬乾之後,梳好的頭髮披散在背後,光滑而柔順,裴厭頭髮絲稍硬些,也比顧蘭時髮絲粗,他率先纏好頭髮,後頸沒有干擾,只覺鬆快了許多。
顧蘭時閒的沒事正在打絡子,想著打完這個再束髮。
見他頭髮披在後面,裴厭摸了幾把,手指插進去從上往下梳,順滑的細髮絲從指縫中滑過,像是軟綢子一樣。
他越摸越上癮,到最後捉起一縷頭髮輕嗅,竟有些痴迷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