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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兄弟倆沒有娘,爹又是賭鬼,成天不著家,衣裳破了沒人補,徐啟兒還好點,十二歲也知道事了,這幾年做飯煮菜拉扯著弟弟沒餓死,徐瑞兒八歲,瘦小又黑,流著鼻涕髒兮兮的,誰見了都要說聲野猴子。
裴厭不在乎這些,見徐啟兒惴惴不安,抬腳先往前去。
顧蘭時和他倆比較熟,苗秋蓮有時也會接濟一下,給口吃的,不止她,村里其他人偶爾看他兄弟可憐,同樣會給塊糙饅頭,徐啟兒受了村里這些人的好,見了人嘴還是很乖的。
「你爹呢?」顧蘭時問道。
徐啟兒搖搖頭:「不知道。」
顧蘭時便對徐應子越發看不上,這都什麼人,連兒子都不管,只顧自己吃喝玩賭。
他看著徐啟兒磨爛的衣袖和膝蓋說:「改天上你二伯家去,說幾句好話,讓你二娘給你倆補補衣裳。」
見徐啟兒神色有點為難,他大概明白過來,想了一下原本想說改天得了空上後山來,他幫著補補,反正家裡還有些碎布頭。
但剛才看見徐啟兒害怕裴厭,他家裡還有個惡名在外的大黑,於是改了口說:「我剛好要去竹林,你若不嫌遠,跟著一起去挖些筍子,給你二娘拿幾根過去,跟她說想補衣裳,頂多聽幾句說嘴,衣裳補了才是正事。」
徐啟兒二伯和二娘這幾年一直在接濟他倆,只是家裡日子也沒那麼好,養自家幾個孩子就挺吃力的,難免嘴上有點抱怨。
徐啟兒到底是個半大的孩子,臉皮薄,被二娘訓了幾回就心灰意冷,不大敢過去了。
聽他說得有理,衣裳破破爛爛實在惹人嫌,跟叫花子似的,徐啟兒猶豫一會兒才點了頭。
顧蘭時笑道:「那行,現在就走。」
徐啟兒和徐瑞兒背起竹筐跟在他身後,裴厭在前面等著,等三人近前後,他沒說什麼,獨自走在前面。
顧蘭時一邊走一邊同徐啟兒說幾句閒話。
到竹林邊上後,還沒進去,就見裴厭停下腳步,他下意識問道:「怎麼了?」
「有蛇,走那邊。」裴厭說道。
顧蘭時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竹子底下盤了好幾條蛇,他頭皮發麻,立即跟著裴厭往遠處繞。
進了竹林後,他幫著徐啟兒徐瑞兒一起挖竹筍,等兄弟倆走之後,這才砍了五根筍子放進自己竹筐。
這幾日天天都要上山砍竹子,很是方便,他要拖竹枝回去,竹筍挖多太沉了。
裴厭砍了三根竹子後,見這幾根都夠長,試試分量不輕,便坐下歇了一陣。
最近幹活沒怎麼歇過,顧蘭時也沒急著去砍竹枝,走過來在旁邊坐著。
常常干粗活,手指看著細瘦實際該有的力氣一點都不少,指腹雖沒繭子,但手掌略粗糙。
即便這樣,裴厭摸著自己夫郎的手興味十足,像是逮著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翻來覆去摩挲。
顧蘭時習慣如此,沒有在意這些,他有點想喝水,便從裴厭掌中抽出手,喝完後放下竹筒,見裴厭又來撈他的手,岔開話道:「過兩天阿婆壽辰,咱們和我爹娘一起去舅舅家,家裡沒有漁網,我同爹說一聲拿來,你提前一晚在河裡下網,到時拎了魚去,我娘肯定還要買肉和酒,咱們買不買?」
阿婆說的是外祖母,他們家習慣這樣喊。
裴厭果然注意力被轉移,手頓了一下,但還是抓過來,握在掌心裡問道:「大姐二姐往年拿什麼?」
見天兒都這麼黏糊糊的,像這樣抓著手還算好的,夜裡稍微涼快一點就鑽一個被窩,肉貼著肉裴厭不知道自己身上熱,顧蘭時卻能感受到。
每每想推開人又怕裴厭生悶氣,只得默默忍著,要麼裝作睡迷糊的樣子喊一聲熱,就勢從對方懷裡滾出去,可這樣的小心思一兩次還好,多了就不管用,他往炕里滾,裴厭也跟著蹭過來。
顧蘭時無聲嘆口氣,說:「壽辰不比平時,要麼魚和酒要麼肉和酒,滿共兩樣提去。」
裴厭開口道:「那就買壇酒,和岳母買成一樣的。」
「行。」顧蘭時點頭,說:「她也是在白水村買,不用跑鎮上去。」
歇一陣腳,裴厭從筐子裡取了彈弓往竹林深處去了,顧蘭時留在這裡砍竹枝,等他砍完用麻繩捆好,在原地等一陣不見裴厭出來,這裡有竹子和竹枝,萬一離開了有人過來撿現成,而且竹林很大,也不知道裴厭進了哪個方向,他只好原處等待。
他覺得無聊乾脆又砍了幾顆筍子,回去焯過水曬成筍乾攢著。
過了大概兩刻鐘,顧蘭時聽見林子裡有動靜,果然是裴厭過來了,手裡還拎著兩隻小竹雞。
「真打到了。」他十分驚喜。
裴厭同樣高興,將竹雞遞給他,說:「運氣好,在裡頭轉了一陣,發現一群十幾隻,不過竄得都快,這兩隻夠吃了。」
「夠了夠了。」顧蘭時將竹雞好生放在竹筐里,兩人沒多耽誤,拖著東西高高興興往山下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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籬笆一段一段圍上,連接處用竹片竹篾都編緊了,顧鐵山得了空過來閒轉,見他倆弄得好,心裡也就放心了。
到顧蘭時阿婆壽辰這天,因要帶酒水魚肉,顧蘭生和顧蘭河另立了門戶,要過去拜壽自然也要帶東西。
顧鐵山早起就套好了驢車,能坐人也能放東西。
裴厭前一天就上山撒了網,早起收上來六條魚,給了苗秋蓮兩條,讓她做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