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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蘭時許久沒上山,他爹娘不讓去,不過他如今成親了,過了那個坎,加上有裴厭在,肯定不用怕。
他都清點過了,家裡除了野菜乾,其他山貨很少,就算不去賣,弄些回來也好給他倆打打牙祭換換口。
一起去。
裴厭喝了一碗溫茶,垂眸也不知在想什麼。
顧蘭時自說自話,又道:「最近都忙,我一個人又不敢上山,要是路過竹林的話,拔幾顆筍子,好久沒吃了。」
「行。」裴厭放下碗。
顧蘭時露出笑臉,問道:「你這會兒餓不餓?要不先墊墊肚子,回來做飯肯定比平時飯點晚。」
「好。」裴厭又給自己倒了半碗水。
顧蘭時進灶房拿了三個糙饅頭,四下看看,心想早知道回家撈幾個鹹菜,他只得把昨天要的兩個鹹鴨蛋切了一個,沒捨得全吃了,只拿了一半,見菜刀上沾了紅油,他用饅頭擦掉。
兩人將半個鹹鴨蛋就著饅頭吃完,鎖院門的時候顧蘭時笑眯眯說:「回來熬點稠米粥拌鴨蛋吃,鹹鹹香香的。」
裴厭自然應好,相比早上自己一個人上山,他這會兒心情很好,往常總是冷峻的眉眼像是帶了一層笑意,左臉上那條長疤看起來不再那麼猙獰。
顧蘭時背著筐子,邊走邊說:「最近沒下雨,也不知道有沒有地皮菜,要是能撿到的話,回來包包子吃。」
裴厭看一眼天,說:「太陽大了,估計不好找。」
顧蘭時對找山貨很上心,輕快說道:「那就找點別的。」
「嗯。」裴厭走在他左邊,認真聽著每一句話。
山石多的地方比較遠,顧蘭時不知道在哪裡,路上也沒問,只管跟著裴厭走。
他不是抬頭看樹上有沒有黑木耳,就是在地上搜尋菌子,見有野枸杞樹,他掐了些嫩芽,碰見野茶樹,他和裴厭一起摘了不少。
鄉下人多喝山野粗茶,無需多繁瑣的炒茶製作,他們這兒多半都是簡單炒青再晾曬,有個茶香就不錯了。
裴厭一點都不著急,慢悠悠陪著人走。
樹木高大繁茂,進了密林子後,連光線都變得青蒙蒙,山上各種鳥雀很多,能聽見叫聲。
顧蘭時抬頭找木耳的時候,看見樹葉掩映的枝條上有大尾巴松鼠往上面竄。
裴厭出門時拿了彈弓,沿路撿了一些小石塊揣著,他眼睛很好,到大山雀多的地方後,讓顧蘭時藏在樹後別動,自己在林子裡尋找。
他盯准了樹梢上一隻大的,彈弓一拉,顧蘭時在樹後探腦袋,還沒怎麼聽到聲音呢,就看見從樹上掉下大大的黑影。
其他山雀被驚動,應聲而起,撲稜稜四散逃走了。
裴厭過去撿起山雀,這種鳥兒比其他雀大一點,肉也能多一點。
示意顧蘭時在那裡別動,他拎了山雀在樹後躲一陣,等鳥雀再次落下枝頭後,又是一彈弓射過去,被他盯住的山雀掉落在地。
兩隻足夠了。
見裴厭看過來,顧蘭時意會,屁顛屁顛帶著兩個竹筐到了跟前,他眼睛亮晶晶的,一臉仰慕憧憬看著裴厭。
打得實在太准了,一下就能中。
那雙眼睛好像會說話,讓裴厭一下子知道他在想什麼。
從小沒聽過任何誇讚,這樣的眼神更不用說,沒人會這樣看著他,裴厭想矜持一下,可唇角不受控往上彎,他想避開視線,可眼神忍不住往顧蘭時臉上飄。
真真切切看見了笑容,顧蘭時有點驚訝,但更多的是高興,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手腳像是不聽使喚,在原地轉兩圈,手舞足蹈不知道該怎麼擺放。
「你。」他高興得很,連話也說不全,心中喜悅想要迸發卻沒有門路,急得他不知要怎麼辦,最後乾脆一頭撞進裴厭懷裡,用腦門抵著裴厭胸膛蹭了幾下。
裴厭措手不及,被他一腦門撞得往後退了半步才穩住。
等顧蘭時反應過來不妥,臉瞬間漲紅,羞得連頭都抬不起來,僵硬著不敢動,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吸氣聲大一點會被聽到。
他自欺欺人,矇騙自己裴厭看不到他,於是才悄悄往後退去。
後撤的步子還沒落在地上,顧蘭時就被抱住了,長而有力的胳膊緊緊勒住他的腰,他迫不得已,和裴厭緊緊貼在一起。
炙熱的體溫透過衣裳傳來,顧蘭時腦子糊塗了,不知道這是在幹嘛,他忽然想起上次被裴厭背下山的情景,一早就知道裴厭身上熱,沒想到今日更甚。
也許是天太熱了。
等他暈暈乎乎覺察到什麼東西不對的時候,裴厭放開了他。
有風吹來,顧蘭時清醒了一點,臉頰耳朵通紅,一雙眼睛往上看往下看往旁邊看,就是不敢看裴厭。
而裴厭此時垂下眼眸,下頜線緊繃,他背過身後想解釋一下,張開嘴又緊緊閉上了,這種事越描越黑,根本就解釋不清。
「你……」顧蘭時盯著地面上一片樹葉小聲開口。
背對著他的裴厭沉默一陣,總算找到了聲音,啞著嗓子說:「一會兒就好。」
兩人都沒說話,鳥雀似乎全飛走了,樹林裡只剩下山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輕響。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聲音後,顧蘭時從羞愧走神的狀態中出來。
裴厭重回沉默,一言不發將兩隻山雀放進竹筐里,自己背一個拎一個筐子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