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炕上,裴厭半靠半躺在炕頭,星星趴在他胸口,咧著乳牙還沒長出來的小嘴巴笑。
「回頭再買點別的好茶葉嘗嘗看。」裴厭忙著和孩子玩,沒忘了搭腔。
見星星側了側臉,肉臉蛋緊貼著他胸口,小手動了動,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一副想睡覺的模樣,他眼中笑意浮現,一動不動,怕打攪了兒子入睡。
有孩子了,怕天太冷凍著星星,白天炕也燒得熱乎乎。
見星星小臉蛋蹭蹭爹爹的衣裳,找了個舒坦的姿勢,隨後閉上了眼睛,顧蘭時把開了一條縫隙的房門關好。
想起什麼,他拿起箱蓋上放著的毛皮手套,戴上後把陶罐還有泥爐提起來,拎到門外堂屋,朝西邊屋子喊:「劉哥,陶罐里的水開了,你自己倒茶喝。」
聽見一聲答應,他回身進屋,又把房門關好。
家裡只有一個泥爐,雪下的這樣大,去灶房燒水不方便。剛才給星星熱乳果,就把爐子和陶罐拎進了屋裡。
放在堂屋的話,兩邊都好去舀水。
摘掉手套,顧蘭時轉頭就看見星星聽見動靜又睜開眼睛,像是困極了,又打個小哈欠。
「不睡啦?」他笑著輕聲說一句,星星聽見阿姆熟悉的聲音笑了,小手揉著眼睛神色睏倦。
「拍拍。」顧蘭時對裴厭說一句。
裴厭很熟練,扯過孩子的小被子給蓋好後,大手在星星後背一下一下輕拍,低聲道:「等再去鎮上,買一匹紅布和一匹深荷綠的,給星星做衣裳和肚兜穿。」
「到明年夏天,肯定又長大一些,老穿要來的舊衣也不行,嫂嫂姐姐那邊,也有要留給後邊孩子的,咱們自己做幾件,以後再有老二,正好撿星星的衣裳穿。」
孩子就是要穿鮮亮的顏色,給星星做新衣裳,顧蘭時肯定捨得,點著頭說:「那再買一匹鵝黃的,無論收邊還是做衣褲,正適合奶娃娃,不會出錯。」
「好。」裴厭應道,想了下抬眸又問:「給你買一匹青藍的?做身衣裳,過年好穿。」
顧蘭時坐在炕沿,端起茶碗喝一口熱茶,笑道:「不了,我那幾身冬衣都還新著呢。」
衣裳只要沒有補丁,洗乾淨後和新的有什麼差別?
「家裡那些棉花,明年還要給星星做幾身冬衣。」顧蘭時說著,見孩子睡踏實了,於是輕輕抱起,放在熱炕里側,蓋好被子讓去睡。
星星沒有被驚醒,依舊睡得香甜。
「比顧滿顧安小時候好帶多了,沒給咱倆找麻煩。」顧蘭時笑著夸道,越看兒子越覺得乖巧招人疼。
裴厭下了炕,嘗一口熱茶,微澀,後味卻覺口齒留香,說:「確實不錯。」
這是上次在府城買的好茶葉,今天頭一回沏,等過年時,來客都給嘗嘗看。
外頭風聲不絕,光線越來越暗,似乎在醞釀更大的風雪。
顧蘭時和裴厭喝一會兒茶,又不做什麼,因此沒有點燈。
熱炕溫暖,兩人擠靠在一起,腿上蓋著棉被。
依偎在熟悉的胸膛上,顧蘭時有點無聊,抓著裴厭手掌數手指。裴厭的手比他大,身架也比他大,也不知道怎麼長得,個頭這樣高。
想起剛才裴厭說的話,他抬頭,額頭蹭到男人下頜,笑著問道:「你想要幾個孩子?」
裴厭抱著夫郎在懷裡,不知不覺有些浮躁,他嗓子發緊,另一隻空閒的手漸漸控制不住,突然聽到這一句,他喉結微動,認真想了下,說:「三個。」
兩個太少,四五個好像又太多,十幾年都得圍著剛出生的孩子打轉,家裡只有他和顧蘭時,可能顧不過來,況且生一回就要受一回罪,太多肯定不行。
「三個?」顧蘭時想了下,笑著說:「要是三個,兩個哥哥,一個弟弟或妹妹,正正好。」
「嗯。」裴厭也是如此想法,他頓了頓,問:「你呢?有沒有想過生幾個?」
顧蘭時說:「我?我不知道,反正這事咱倆說了也不算,有幾個是幾個,養得起就行。」
他兄弟姐妹多,成親後和裴厭只有兩個人,三個孩子也好,五個孩子也罷,只要人丁興旺就是好的。
熱炕,夫郎在懷。
想生孩子,靠嘴上說是不行的。可只有自己知道,什麼孩子不孩子,只是藉口罷了。
裴厭低頭,漸漸從顧蘭時發頂吻到耳邊和頸側。
顧蘭時覺得痒痒的,沒忍住輕笑出了聲,側頭避了避,一手覆在裴厭臉頰上,想輕輕推開。
不想忽然一對視,他看出裴厭眼中的渴求,那雙星眸染上不一樣的情緒,深而暗濁,呼吸也變了,湧出心底最直白灼熱的念頭。
顧蘭時手一頓。
彼此之間太過熟悉,又過於契合,他垂眸避開熱烈的視線,便是一種默許。
門窗緊緊關著,隱忍壓抑的動靜分毫沒有泄露出去。
再從被子裡鑽出來,顧蘭時髮絲微亂,明顯熱到打濕了。
他伸出胳膊,試圖涼快涼快,壓抑著輕輕喘氣。儘管沒有真正行房,依然難耐。
很快,被子底下又有了動靜,他胸膛起伏,生生咬住唇,望向屋頂的眼神漸漸渙散。
*
院子裡,裴厭和劉大鵝往車上搬竹筐,毛驢打個響鼻,腦袋晃了晃,隨後又在原地站定,默默等待著,溫馴極了。
雞蛋攢了兩百多個,留了一些在家裡,車上三個蛋筐和兩個菜筐以及一籃子山核桃放好以後,顧蘭時把荷包遞過去,說:「餓了就吃點熱的,餛飩雜鹵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