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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蘭時剛才就看見板車上放了一包用油紙包的東西,這下知道是肉了,他笑著開口:「今天頭一場雪,肉先放著,把肋條骨剁了,和蘿蔔燉著傍晚吃。」
「好。」裴厭滿口答應。
兔子肉是好吃,可沒有肥豬肉油脂厚,近來隔幾天打一隻吃,也有點饞豬肉了。
今天他特意買了有肥膘子的,吃起來油多,比什麼都香,連豬骨頭燉出來的湯,油水都更足些。
進門之後,顧蘭時取下油紙包,到灶房放好肉,拿了刀將肋條骨剁成小段。
灶房角落裡放了一小堆蘿蔔和菘菜,他順手挑了兩根大蘿蔔。
自家種的蘿蔔很新鮮,生吃微辣,燉湯煮熟後卻十分清甜,和骨頭肉燉在一起正合適。
裴厭栓好毛驢,回到前面後把板車豎立起來,靠在柴房門旁邊,上頭有延伸出來的屋檐,能擋一些雨雪。
雪粒還在下,不知不覺,地上覆蓋薄薄一層白意。
顧蘭時正在剁骨頭,見他進來要舀水洗手,連忙用襜衣擦擦手,推開木鍋蓋說:「鍋里有熱水,我取了飯菜給你舀。」
晌午炒的菘菜豆腐,還有一碗米湯和幾個糙饅頭悶在鍋里,灶底一直燒著火,這會兒飯菜還是熱的,鍋底水也是熱的,正好用來洗手。
裴厭蹲在灶房門口洗手,見顧蘭時要端飯菜去堂屋,說道:「我坐灶前吃就好了,就兩個碗,端來端去沒個意思。」
「那好,給你放這裡。」顧蘭時依言把飯碗放在灶台上,又取了筷子擱在碗上,自己將剩下的兩根骨頭剁好,又開始削蘿蔔皮。
他一邊幹活一邊說:「糧食和菜都夠吃,柴火也不缺,下了雪,這幾天該歇一歇。」
裴厭喝一口熱乎乎的米湯,點著頭道:「是該歇了、」
大黑聞見肉味,帶著一身小雪珠走進來,大尾巴一直搖。
顧蘭時看它一眼,笑道:「狗鼻子夠靈的。」
他切著蘿蔔說:「骨頭還不到你啃呢,下午肉湯要有多的,給你泡饅頭吃。」
大黑顯然沒有聽懂,甚至用腦袋蹭他腿,不斷糾纏。
裴厭看見狗在流哈喇子,差點弄到顧蘭時褲子上,不喜道:「出去。」
大黑眯著眼睛夾起尾巴走了。
院裡有雪花飄下,冷風吹來,捲起地上灰塵和雪粒,它鑽進柴房,在顧蘭時新給它裝的稻草麻袋上躺下。
自打兩人成親後,它再沒挨過餓,今天晌午也已經吃過,肚子一點都不癟,但還是伸出舌頭舔一圈嘴巴,明顯饞了。
等裴厭吃完飯,顧蘭時洗鍋刷碗,拾掇乾淨灶房後,外面已經下大了,從雪粒變成了雪花片子,風也起來了,呼嚎刮過,像是野獸嘶吼。
上午沒有起風的跡象,門窗沒關好,被猛烈吹得啪啪直響。
裴厭把灶房窗戶閂好,又幾步趕出去,想關好柴房門。
柴房只有一扇門,沒有窗子,見大黑在裡頭睡覺,柴房裡都是囤好的干木柴和乾草,若吹進來風雪淋濕就不好。
更何況柴房門本來就比較破,被風吹的拍在牆上恐怕會撞壞,他攆狗出去,自己關好門出來時,順便將麻袋拉出來,隨意扔到了堂屋角落。
大黑跟著自己睡覺的麻袋走,它畏懼裴厭,以前不怎麼進堂屋,在屋檐下猶豫轉了幾圈後,才走進去找到麻袋趴好,
裴厭沒理它,東屋窗子沒事,他進西屋查看,西屋裡放了許多麻袋和布兜,裝的都是菜乾子和山貨,是他倆過冬的口糧,窗戶肯定要關好。
顧蘭時關好灶房門,提了個大竹籃,想到麥秸堆那邊抽點軟柴火,誰知一陣大風吹來,地上灰塵和雪花撲面,差點迷了眼睛。
風挺大,走路都費勁,他抽了些麥秸又撿了半籃子木柴,匆匆進了堂屋。
裴厭關好了所有門窗,把泥爐和陶罐也提了進來。
顧蘭時放下竹籃,拍拍身上的塵土,笑道:「風夠大的,這會兒沒別的事做,咱倆在堂屋點火盆取取暖。」
「好。」裴厭蹲下看泥爐里的火,風大,好在火沒有熄滅。
顧蘭時拿來了銅盆,兩人一起把火點上,拉過椅子圍著火盆坐好。
外面風大,不關門窗不行,好在天沒有陰的黑沉,從縫隙里透進來光亮,再加上火苗騰起跳動,映在身上臉上熱熱的。
顧蘭時靠在椅子上伸長雙腿,以前習慣了家裡人多,如今和裴厭只有兩個人,卻也不覺得冷清。
雖然下雪了,天沒有那麼冷,只覺這麼靠著十分愜意。
見他這麼悠閒自得,就差晃晃腿腳,裴厭笑著說:「閒了上山找點好木頭,讓木匠做把搖椅,能半躺靠著的那種,坐著更舒坦。」
自己帶木頭去找木匠,就只用掏個工錢,更便宜。
顧蘭時眼睛一亮,祖宅那邊有個竹製的搖椅,他小時候很愛往祖宅跑,為的就是坐上去搖晃,可惜竹椅年頭太久,是他太爺當年找竹匠做的,後來變形壞了,他也漸漸長大,不好再去大伯家坐。
高興是高興,他抿了抿唇說道:「又要花錢。」
裴厭眉眼帶著笑意,說:「只掏工錢而已,花不了太多,今年除了那些開銷,手裡也算掙了一點,肯定夠做一把搖椅的。」
聽罷,顧蘭時想了一下,笑眯眯開口:「那好,花一次錢能用好多年呢,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