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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蘭時給她倆倒水,說道:「爹娘地里去了,怎麼沒帶馨兒?」
馨兒是顧蘭玉女兒,今年兩歲,顧蘭玉笑著說:「她爺奶帶著呢,我一個來,抱不動她,越大越懶了,路稍一長就不願走,非得抱著。」
「去把肉放好,今兒一大早才割的,吃不完,回頭記得吊井裡,天熱,萬一壞了。」顧蘭秀掀開籃子布同竹哥兒交代,又拿出一包點心,說:「我和玉姐方才到地里去了,就知道爹娘在那兒,這不讓我倆先回來,這你二姐夫買的。」
顧蘭玉也把竹籃里的雞蛋和紅糖讓竹哥兒去放好,正說著話,苗秋蓮和顧鐵山進門了。
兩個女兒回來,一家子總是高興的,顧蘭時又是說又是笑的,情緒出來後,心情明顯好上許多,想起做飯的事,還上灶房把干黃花菜和山木耳用水泡了一把。
聊天說閒話時辰過得快,眼瞅著快到晌午,顧蘭時起身道:「娘,我去做飯,你們說話。」
見他願意動了,苗秋蓮連忙答應:「好好,你去,把肉炒了。」
等他進灶房後,顧蘭玉和顧蘭秀朝外頭看一眼,才低聲問起林晉鵬的事,她倆嫁的是鄰村,離小河村都不算遠,村里也有小河村的出嫁女和夫郎,自然聽說了這件事,今天其實是回來看顧蘭時的。
苗秋蓮嘆一口氣,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這該死的王八蛋。」顧蘭秀罵罵咧咧,又說:「還好搬走了,不然在村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看了糟心。」
「可不是。」顧蘭玉點頭道。
「算了,不說這些。」苗秋蓮擺擺手,看著顧蘭秀問道:「秀兒,最近沒動靜?」
顧蘭秀嫁人一年多,但一直沒生,婆家嘴裡免不了埋怨催促,她自己有時心煩就回娘家躲著。
成親生孩子對鄉下人來說是要緊的大事,提起這個,顧蘭秀一下子愁眉苦臉的,說:「沒,家裡說改天去看看郎中。」
灶房裡,干米飯蒸上鍋,顧蘭時切肉切菜,竹哥兒進來打下手,把泡好的黃花菜和木耳撈出來洗淨。
風從窗外吹進來,大太陽曬得地面都是白的,他看一眼外面,麥子收拾完後瓜菜上不再覆塵土,瞧著鮮綠,今年院子裡的黃花菜已經收了一茬,趁沒開花就得摘下曬乾,這會兒看著又有些花苞長出來,下午該掐了。
一頓飯又是肉又是雞蛋的,比有的窮人家過年還豐盛呢,連菜也都是好的,木耳這種只有山里才長的東西值錢,平時採到都是曬乾了到鎮上賣,亦或是有人下來收,平時都捨不得吃,今天這一小把,還是因顧蘭玉和顧蘭秀回娘家才泡的。
兩人每次回來多少都會帶點東西,能吃的苗秋蓮不會等她倆走了再吃,婆家再好,到底不是親生的,怕女兒受委屈,帶回來的肉和蛋自然要讓她們多吃些。
一家子美美吃了頓飯後,狗兒沒出門打草,和姐姐哥哥們閒聊吃果子,玩耍了一陣,而後在院裡打水的顧鐵山抬頭一看,已經申時了,便喊兩個女兒趁天色亮回婆家去。
顧蘭玉和顧蘭秀今天結伴回來,她兩個婦人,沒有男人跟著,不好等天晚再動身。
*
傍晚,紅霞滿天,青山如黛。
山腳下小小村落尚有幾縷余煙未散,白日裡再多喧囂,也漸漸歸於寧靜。
顧家後院,苗秋蓮提著竹籃在雞圈翻找了一遍雞蛋,母雞下蛋沒個時辰,一陣早一陣晚的,近來天熱,不過還是摸到兩個。
母雞咕咕低聲叫著,一邊用爪子刨土一邊低頭啄,她翻完雞圈又去旁邊鴨圈翻看,母鴨下蛋不一定全是夜裡,正忙著,顧鐵山從東邊過道走來,他拿起靠在牆上的鐵杴鏟糞。
一入夏,蠅蟲變多,後院養了各種禽畜,糞臭味更是會引來嗡嗡叫的蠅子,令人心煩又厭惡,不拾掇乾淨家裡臭烘烘的,惹人笑話。
沒摸到鴨蛋,苗秋蓮把蛋籃子放在過道口,也拿了鐵杴來鏟糞。
離屋子最遠的角落堆著糞堆,為掩蓋臭味,每天都會用干土覆蓋,再點燃能驅蠅除臭的藥葉熏一熏,味道就會好很多。
糞堆為人厭惡,卻是田裡上肥不可缺的東西,家裡牲畜多,攢糞更容易些。
三頭母豬在各自的圈裡哼哼唧唧,已經斷奶的豬仔按窩也分別在三個圈裡,他們家的豬圈大,用石頭和黃泥壘成結實的隔牆弄成十個小圈,後來又添了兩個圈,天天打豬草煮豬食餵著,老豬小豬在裡頭吃了睡睡了吃的長膘。
苗秋蓮站在豬圈外看一眼,說:「他爹,到明年留兩頭母豬仔別劁,豬圈不是還有空的,多下兩窩豬仔好去賣。」
以前大兒子二兒子還沒分家的時候,幹活的人多,他們家養了八頭母豬,大豬小豬加起來幾十隻,在村里可是養豬的大戶,那幾年賺了些錢,不然兩個兒子分家時也蓋不起來新房。
正是因為日子好,顧蘭玉和顧蘭秀嫁的都不錯,回娘家拿得起肉蛋這些東西。
今年三頭老母豬下仔都多,一共二十六隻,剛足兩月時就被鄰村人買去六隻,顧鐵山又用驢車拉著到豬市上賣了十隻,他們寧水鎮東郊的豬市不止殺豬屠宰,更是生豬買賣相看的地方。
顧蘭生和顧蘭河各自捉了一隻豬仔回去養,自己兒子要,顧鐵山和苗秋蓮哪有不許的,況且豬太多也養不過來。
餘下還有八隻豬仔,等養上一年成了大豬,留兩頭自家吃的,要麼賣給附近屠戶要麼趕去大集或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