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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劉大鵝訥訥點頭應聲,依舊木訥寡言。
他覺得自己一個長工,來就是給東家干各種活的,性子又太老實,哪怕裴厭常常給他東西,也不會覺得自己該得那一份,只有裴厭給他他才接著,不會亂惦記。
之前的東家離得遠,他只能住在人家家裡,幹了幾年工錢還算不錯,只是不得不辭掉。
這回剛來,頭一兩年工錢是有點少,但勝在能常常回家,還能帶一些東西回去,家裡人多少可以吃好一點,他心裡越來越覺得這個差事找對了。
顧蘭時把給方紅花的東西裝好,又問裴厭:「春菜和小菜明兒一早再挖?」
「嗯,這個不急。」裴厭說著,走到籠屜前,從裡面取了一碟甜米糕,是昨天他蒸的,賣相味道都還不錯。
「餓了?」顧蘭時笑問道。
裴厭拿起一塊米糕,說:「不是很餓,先墊墊肚子,天色還早,吃完好去打豬草。」
他把碟子遞向顧蘭時,顧蘭時搖搖頭:「我不餓,剛睡醒。」
兩人往出走,裴厭讓劉大鵝也吃。
「那我去找阿奶,一會兒就回來,等我回來再去打豬草。」顧蘭時交代一句就走了,他懶得去拿鑰匙,鎖門太麻煩了。
「知道了。」裴厭嘴裡有東西,含糊答應了一聲。
大黑慢悠悠跟在後面,顧蘭時沒有攆狗回去,反正裴厭在家呢。
看他沒有發話,灰灰和灰仔興奮地追上來,發現是去村里,兩隻都跑在前面。
一進村子,看見前面有三隻狗,灰灰和灰仔跑過去,雙方都十分謹慎,試探著去聞。
大黑始終跟在顧蘭時旁邊,它性子孤僻,很少和村裡的狗玩,因體型大又凶,其他狗見了它,很少會來挑釁。
見灰灰和灰仔沒有和其他狗打架,顧蘭時就沒管,路過家門口時,二黑趴在院裡曬太陽,聽見門外的腳步聲,一抬頭看見是他,搖著尾巴跑出來。
見院裡沒人,但能聽到灶房裡不知剁肉還是剁菜的動靜,顧蘭時就讓二黑跟著,一起往祖宅那邊走。
灰灰兩個和村裡的狗玩到了一起,跑著跳著,跟小孩一樣。
大伯一家不是出門幹活就是有事外出,只剩阿奶在家裡,顧蘭時沒有久待,說幾句閒話,放下竹籃就走了。
回來之後,裴厭和劉大鵝推著板車就出門了。
劉大鵝話少,不怎麼提起家裡人,顧蘭時之所以知道他家境況,還是串門子時聽劉桂花說的,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給點野菜讓帶回去,就能多一碗菜吃。
*
烏雲聚攏,綿綿山脈中霧氣籠罩,空氣中瀰漫著潮濕水汽。
轟隆隆——
遠處有悶雷聲傳來,天上風捲雲動,一看就快下雨了。
顧蘭時又站在門口張望,清早裴厭出門的時候天色還好,不想變得這麼快。
風吹來有點冷,一滴雨很明顯落在臉上,他抬頭看一眼,手上又有一點水跡落下。
不見人影,他只好轉身回去。
穀場上,劉大鵝把早上曬出來的草又用木叉收回棚里,獨自忙個不停。
曬菜的竹匾已經收了,顧蘭時目光在院裡轉動,把斧頭拾起放進柴房中,其他再沒有什麼。
漸漸地,雨大了,狗跑進堂屋一起避雨,劉大鵝拘謹地坐在堂屋門口,捧著茶碗看外面。
顧蘭時給泥爐里添了柴,切了幾片老薑直接丟進陶罐,燒滾以後就是薑湯了,等裴厭回來喝上兩碗,好去去寒。
他和劉大鵝沒有多少話可說,心中也覺得拘束,便回屋待著了。
窗子開了一半,有雨水飄進來,他上前關好,還沒轉身呢,就聽見狗衝出去的動靜,於是又把窗子打開一條縫,見劉大鵝急匆匆往外走,連斗笠都沒戴,他眉眼笑意不自覺浮現。
站在堂屋門口一看,果然是裴厭回來了。
顧蘭時拿起一把油紙傘撐開,取下掛在牆上的兩個斗笠,笑盈盈走進雨幕去接。
「給,和劉哥一人一個。」他近前把斗笠遞給裴厭。
裴厭身上頭上已經淋濕,但沒有拒絕。
雨越大了,裴厭來不及解釋,一進院立即把車上兩個竹筐拎起,大步跑進堂屋。
劉大鵝幫忙卸筐解車,又牽著毛驢去後院。
「怎麼了?」顧蘭時打傘跟在後面,一進來沒有雨聲喧譁,聽見竹筐里嘰嘰嘰的叫聲,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買了雞仔?」他眼睛一亮,隨即又有些擔心,放下油紙傘,打開竹筐蓋去看。
「嗯。」裴厭解下斗笠,用手抹一把臉上的雨水,說:「賣菜的時候正好碰到,就買了六十隻,花了三百文,沒想到菜還沒賣完,天就變了,我緊趕慢趕往回走,半道上雨就來了。」
「我給擦擦。」顧蘭時怕雞仔淋了雨生病,雛雞小,從鎮上拉回來一路顛簸,本來就容易死,這下又淋了雨,更麻煩。
他匆匆取了一塊麻布來,從裡頭抓起一隻擦拭小腦袋和絨羽,嫩黃的雞仔一直唧唧叫。
裴厭自己取了布巾擦臉擦頭髮,見夫郎蹲在那裡,提了椅子讓坐下。
顧蘭時一邊擦雞仔一邊說:「你看看陶罐里的水滾了沒,我放了薑片,你記得喝兩碗。」
他轉頭看一眼渾身濕透的男人,又道:「先把衣裳換了。」
「嗯。」裴厭答應道,轉身往屋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