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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蘭時接過,他有心想說自己過得沒那麼不好,不過家裡也確實沒有糖做米糕,上次吃還是竹哥兒給他拿的,話到嘴邊轉了個彎,他笑道:「好,阿奶我倆走了。」
裴厭和顧蘭生顧蘭河混熟了,但和顧家其他人還有些生,只跟在顧蘭時後面或走或動。
因顧家老宅和裴家離得不遠,在對面一排,兩人一出來看見裴家門口掛的白紙幡。
裴厭看見跟沒看見一樣,一點沒放在眼裡,即便發現他姑姑姑父從門裡出來,只掃了一眼神色冷漠。
顧蘭時認出那是他姑姑兩口子,成親時裴家沒有一個人來,裴美興,也就是裴厭姑姑,並未行過禮明面認過,於是也收回視線,哪有上趕著的。
不過他在心裡轉了幾轉,裴勝姑姑今天來了,說不定明天埋裴興旺。
這就和他倆沒關係了。
到岳丈家門口後,裴厭拎起麻袋朝院裡說一聲,又跟著顧蘭時往後山方向走。
顧蘭時笑道:「阿奶還怕咱倆吃不飽。」
裴厭看一眼甜米糕,無論紅糖還是黃糖都貴,他自己因不會做米糕,成親前置辦東西的時候竟忘了這個,村里日子稍好的人家都會蒸大米糕吃,放點糖甜甜的。
他開口道:「改天去鎮上,我買點糖回來。」
顧蘭時轉頭看過來,說:「也行,幹活餓了能墊個肚子,不過這不是什麼緊要東西,少買點,有個滋味就行了。」
「嗯。」裴厭點頭。
兩人進了樹林,一直走到最後面才看見後山外頭那兩間破草屋,一條土路被踏出來,兩邊荒地長滿野草。
顧蘭時看著足有半腿高的野草,這些要是豬愛吃還好,偏偏都是些狗尾巴草、鋸子草拉拉藤這些難纏的東西,尤其草叢裡攀爬的藤蔓,蔓莖長扎手的絨刺,葉片也毛絨絨扎人,長得還老長,根繫緊緊扒在土裡,一旦掘起就是一長串。
裴厭順著他的目光看兩眼,心知他怕草里有蛇,說道:「吃完飯沒事,我出來鋤一片。」
「好。」顧蘭時連忙答應,後山一直荒蕪,雜草蔓生,他倆如今住在這裡,要是還這樣豈不是沒道理,住人的地方再怎麼樣,也該拾掇的乾淨敞亮。
兩人都是幹活不推脫的性子,吃過飯顧蘭時去打豬草,大黑跟著他出去,裴厭沒言語,自己拿了鋤頭先從離院子近的荒地鋤。
院子左邊五丈開外有間草屋,院門前面三丈是另外一間草屋的後院,再往前還有兩個被走出來的土路隔開的草屋,若算上曾經這四戶人家的地盤,後山這片開闊地不算小。
鋤頭刃鋒利,連草根一塊挖起,裴厭一邊鋤地一邊在心裡琢磨,好一會兒後他停下動作,視線在這一片地方來回巡視。
顧蘭時曾說他們前院菜地有點小,種菜只夠兩個人吃的,想多曬點菜乾子都不好下手。
其實前院不小,主要留了一片曬穀場,要是都開墾出來種菜,麥子穀子收回來後要重新找地方晾曬,萬一下雨,還要發愁怎麼運回家。
他凝神細思,外頭這片地方開墾出來,不正好是一大片菜地,離家又近,想吃菜出門就能挖到,也沒鄰居爭地方。
另一邊,顧蘭時因有點不舒服,豬草打了大半筐,見夠今晚豬仔吃的,他沒有強撐,喊上大黑往回走。
一回來看見裴厭已經鋤出來一片空地,心裡立馬就舒坦許多,沒有雜草看著真乾淨。
等他過來後,裴厭接過他背上竹筐,同他說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顧蘭時眼睛亮了一瞬:「怎麼之前沒想到呢,放著這麼一大片地方,不種菜真是可惜了。」
裴厭笑了下,說:「現在想起來也不遲,這兩天地里的活不忙,先把這裡平整出來。」
他說著看向那四間破敗的茅草屋,又道:「我想把這幾間屋子都推倒,如此就是一整片地方,沒有遮擋,以後也好分劃出每樣菜的地盤。」
顧蘭時猶豫道:「可,這幾戶人家都還在村里住著,這裡算是他們老屋,要推了的話,是不是得和他們說一聲?」
裴厭沒放在心上,說:「這裡他們早不要了,裡頭也沒家當,就些腐朽的木頭,推就推了。」
顧蘭時有點擔心人家不同意,畢竟這麼大一片地方呢,要是知道他倆全占了,擱誰不眼紅,肯定有不願意的。
聽完裴厭的話後,他若有所思,仔細想了一會兒。
他在小河村長大,除了附近村鎮從沒去過遠地,所見所識全是村里傳聞,知道一點不成文的霸道規矩,在鄉下,誰家人多拳頭大,日子過得就好,搶地盤打架這些事屢見不鮮。
說起來裴厭名聲這麼差,一言不合就動手,砍人的事發生後,好一段時間村里人都繞著裴厭走,根本沒有敢上前搭話的,況且趙家人被打得那麼慘,村里人有目共睹,誰沒事會來觸霉頭。
裴厭一邊看一邊說:「要是搭個葫蘆架,再打口井,挑水澆地不用去河邊,方便許多,以後想吃葫蘆也不用上家裡摘,多餘的曬成葫蘆條乾子。」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神色,一看他模樣就知道這主意打定了。
顧蘭時一想也是,平時沒人願意來這邊,完全是荒地,他倆自己開墾平整,又沒霸占別人家菜地,要是真有人來找事,到時再想辦法,不行讓他爹幫著說道說道,實在不行給點錢,肯定能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