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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幾個嬸子阿嬤,亦或是同齡的姑娘和雙兒,還能求對方攙扶兩把,帶他一起回村,可要是村裡的漢子,就全然不合適,這樣和裴厭帶他下山沒甚區別。
若碰到漢子,是不是先讓裴厭躲躲,放下他,等看不見那些人再走。
但如此一來,會平白給別人添麻煩,加之這個「別人」是裴厭,他根本不敢開口。
裴厭救他已經仁至義盡,這會兒帶他下山更是自家祖墳冒了青煙,祖宗保佑讓他今日遇見了裴厭,人家肯幫到這一步就已經很不錯,他哪裡敢再支使人家做這做那。
最難走的一段山路過去,腳下平坦了些,顧蘭時覺得沒那麼顛簸了,他看看前面,如果走慢一點,好像可以避開亂石雜草,右腳光著就光著,只要別踩到木刺荊棘什麼的就行。
這麼想著,他試著動動左腳,要是緩過來就自己下去走,誰知左腳腕子連動一下都疼,想來幾次三番折騰,傷勢更重了。
顧蘭時憂心忡忡,然而越怕什麼越來什麼,發現前面有人後,想躲根本躲不了,林木雖然有遮擋,可這麼大兩個人,顯然是擋不住的,前面的幾個漢子聽到動靜都看了過來。
裴厭也有顧忌,腳步慢慢停下來,他幫忙本來就有點不情願,更別說惹上別的麻煩。
要是自家叔伯兄弟就好了。
顧蘭時臉色本來就差,認出那幾個漢子有姓林的有姓徐的,就是沒他們姓顧的,一下子連嘴唇都有點白。
他認出了對方,人家自然也看清了他,見是裴厭背著,一個兩個沒說話,要麼眼神發愣,要麼就是在他倆周身打量,一副狐疑的模樣,這人卻是林晉鵬堂弟林志永。
「蘭時!」
忽而,顧鐵山的喊叫聲傳來,顧蘭時一下子有了希冀,喊道:「爹!我在這裡!」
顧鐵山和狗兒急匆匆跑來,後面跟著氣喘吁吁的竹哥兒。一看灰頭土臉還裹著別人衣裳的顧蘭時從裴厭背上下來,顧鐵山臉色差點沒崩住,慌忙問道:「蘭時,這是咋了?」
狗兒跑得快,先到了跟前扶住沒站穩的顧蘭時,至於裴厭,在顧蘭時下地後就往旁邊邁了幾步,並不想摻和更多,自顧自將竹筐從胸前移到後背,隨後才冷冷看一眼顧蘭時。
「爹。」顧蘭時差點哭出來,被看一眼後生生止住哭泣,哽咽一下才開口:「我原本在山上等你們,誰知碰到了林登子,他、他……」
顧蘭時小心瞅一下裴厭,淚水還在眼眶裡打轉,在顧鐵山陡然驚懼的目光中趕緊說:「他沒得逞,裴厭打昏了他,我走不了,怕林登子醒來,我只好讓裴厭帶我下山。」
三兩句解釋清楚後,顧鐵山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見自家乾乾淨淨的雙兒變成這幅模樣,還差點遭遇毒手,氣得攥起雙拳,腦門上青筋直蹦:「林登子在哪裡?」
顧蘭時靠在狗兒身上說:「沒醒的話估計還在後山躺著。」
「衣裳還我。」裴厭在旁邊開了口。
差點忘了,顧蘭時對狗兒說道:「你外衫脫了給我。」
不遠處那幾人沒走,還在觀望,他窘迫至極,顧鐵山和狗兒就扶著他到了樹後。
蔽體的衣裳一脫,幫他換的竹哥兒一看從頭到腳如此慘狀,連右胳膊都被抓出好幾條滲血的深深痕跡,嚇得「哇」一聲哭出來。
顧鐵山和顧蘭瑜原本在前面迴避,順便擋著視線,聽到動靜以為又出事了,連忙過來看。
「林登子打的?」顧蘭瑜氣得眼珠子都像在冒火,恨得牙癢,擼袖子一副要報仇的架勢。
顧鐵山一口氣沒上來,踉蹌一下才站穩,撫著心口好容易才喘過氣。
怒火直衝上頭,顧鐵山咽不下這口惡氣,對狗兒說道:「扶你哥哥下山,我去綁了林登子。」
顧蘭時還惦記著家當,說:「咱家筐子還在那裡,爹再找找我鞋子,給林登子扔遠了。」
顧鐵山一看他腳上果然沒穿鞋,恨意越發上來,朝不遠處幾個漢子走去,喊道:「世文,你繩子借叔用用。」
背著麻繩的徐世文聽見喊他,說道:「四叔你要用就拿去,可是出了什麼事?」
這事不好聲張,顧鐵山接過麻繩,只道:「小事,待我先去辦了。」
他往山上走,見裴厭從狗兒手裡拿了衣裳,開口道:「厭小子,回頭謝你。」
裴厭並不在乎這話,看他一眼就走了,顧鐵山也不惱,心知只是性子乖僻古怪罷了,本性是好的,要不然也不會救他們家蘭時。
第25章
竹哥兒邊抽噎邊幫顧蘭時整理衣裳,擦乾淨頭上臉上的土,身上滲血的傷口不好處理,只能回家弄。
顧蘭瑜沒裴厭高,力氣還是有的,小半年過去,他如今已經比顧蘭時高了,這年紀正是往上竄的時候。
由弟弟背著,顧蘭時再沒有之前的窘迫緊張,他三個收拾得慢,徐世文和林志永幾個人早在他們前面下山,這會兒都看不見蹤影了。
苗秋蓮正在院裡晾衣服,顧蘭竹回家只說他哥哥崴了腳,讓上山去接,因此她沒放在心上。
不想狗兒背著顧蘭時一進門,她瞧見幾個孩子神色不對,顧蘭時一隻鞋還不見了,知道發生了什麼後,她心驚膽戰只覺後怕,和顧蘭瑜扶著顧蘭時進屋,又讓狗兒去打水,怒火中燒道:「竹哥兒,幫你哥哥擦洗上藥,娘去找你大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