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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行淵沒有想過要當魔君,甚至在之前,他還有意迴避。如果說玄弋的無心之言讓他動了心思,那沈熾的肺腑之言就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他離開族群兩百多年,甚至有一個複雜而矛盾的身世。可是那又怎麼樣?他是陸晚夜的兒子,他的身體裡流著魔族的血,他不該逃避,他應該去面對,去肩負起這份屬於他的責任。
未曾嘗試不是藉口,他生來就該領導族群,以王的姿態,庇護他們。
此前只是命運偏離了軌道,現在應該讓一切重回正軌。
陸行淵和沈熾喝了很多酒,沒有節制,以至於早已超出他的酒量。等梅洛雪聽到消息趕來時,這兩個人睡在屋頂,腳邊是一堆酒罈子。
梅洛雪讓玄弋把沈熾送回去,她把陸行淵搬回床榻。睡夢中的陸行淵似有兩分不安,劍眉緊蹙。
梅洛雪打來水給他擦了擦臉,看著他越來越像陸晚夜,眼神複雜,流露出心疼和不忍,對著夜色長長地嘆了口氣。
陸行淵一向克制,知道自己不能喝,他都是小酌幾杯,從不貪酒。今日和沈熾聊到魔族,心裡裝著事,不免喝多了。
這是他第一次嘗到醉酒的滋味,意識是清醒的,身體卻不受控制。整個人輕飄飄,軟綿綿,好像踩在棉花上。
他覺得喉嚨發乾,有些口渴。他知道自己應該去倒水,可這一翻身,卻像是撞進柔/軟的錦被中,提不起力。
「水……」下意識地,陸行淵低聲喃語。
下一刻,他就感覺到自己被人抱起來,溫熱的水端到嘴邊,陸行淵喝了兩口就沒喝了,摟著他的人移開了杯子,卻沒有放開他。
他聽見清晰的心跳聲,一雙冰涼的手替他解開衣服,散去身上的酒氣和灼/熱,讓他躺的舒服些。
陸行淵聞到草木淡淡的清香,很熟悉,但是腦子裡一團漿糊,他完全想不起來。
他本能地靠近,貼近身邊的冰涼。很快,他像是不滿足於此,伸出手抱住,整個人都壓上去。
「師尊,你喝醉了。」謝陵的聲音落在陸行淵的耳邊。
燈火通明的房間裡,陸行淵霸道地把謝陵禁錮在懷裡,即便醉倒在床,沉入夢中,他也會下意識地貼近謝陵。
他抱著謝陵蹭了蹭,似乎還有一點清醒的意識,輕嗯一聲,回答謝陵。
謝陵側身看著他緋紅的眼尾,拆了他頭上的玉簪,繼續道:「師尊和誰一起喝的酒?如此沒有防備。」
「沈熾……」陸行淵此刻是問什麼答什麼。
謝陵把這個名字在舌尖無聲地滾了一邊,目光幽暗。他的師尊一向理智清醒,從來不會在人前失態,能讓他如此縱容暢飲,這人很不簡單。
謝陵的手穿過陸行淵的長髮,偏硬的長髮柔順絲滑,他握住一縷放在唇邊。他親/吻那縷髮絲,幽藍的眸光閃爍著野獸的凶光,眼神貪婪而充滿了獨占欲。
不管是誰,都不可以染指他的師尊。
沈熾,他記住了。
謝陵的身上多了兩分戾氣,陸行淵察覺到了,不舒服地皺了皺眉,直往謝陵的懷裡躲。
謝陵小心地收斂,心念一動,外間的燈隨之熄滅,房間陷入一片昏暗中。他親了親陸行淵的眉眼,把人圈在懷裡,狼尾擺了擺。
「睡吧,等醒來後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夢裡的世界在謝陵的掌控中,今夜格外的安寧。
陸行淵睡的很好,早上醒來後神清氣爽,完全沒有宿醉的感覺。相比之下,沈熾神色憔悴,眼底烏青,一副熬夜幾天幾夜的樣子。
他來找陸行淵,趴在桌子上,仿佛三魂丟了兩魂。
「沈熾大哥,你這是怎麼了?」照顧陸行淵的玄弋見狀,關切地詢問了一句。
沈熾吐出一口氣,手臂一伸抱住桌子道:「我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見自己被狼群追,醒來後就像是訓練了幾天今夜一樣難受。」
陸行淵正在換衣服,聽見這話不由地轉頭看過來。他昨天夜裡好像夢見小狼了,但因為醉酒的緣故,記不太清。隱約間,似乎聽見小狼問他和誰喝酒。
同樣是夢見狼,他的待遇可比沈熾好多了。
小狼還親他了。
陸行淵的思緒突然跑偏,他單手掩面,耳朵慢慢地紅了。
沈熾還在哀嚎,玄弋好心地給他端了一杯醒酒茶。沈熾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一抬頭就看見陸行淵從裡間走出來。
他目光一亮,心底的那點抱怨瞬間煙消雲散,視線把陸行淵山下一打量,道:「你穿成這樣要去做什麼?」
陸行淵一襲白色錦衣,外罩紅色大氅,飄逸而不失幹練。他往日只以玉簪束髮,今日卻戴了玉冠,兩側垂下帶珠玉的飄帶。少了閒散之意,多了幾分凜然。
「我要去星羅殿,一起?」陸行淵對沈熾發出邀請。
沈熾神色一凝,沒有猶豫,欣然答應。
星羅殿是魔族議事的大殿,也是魔君王位所在。梅洛雪只是代理族中事務,不曾稱王,自然也不會坐在王位上。
這個王位空了很多年。
今日族裡的重要人物都在星羅殿,進行他們有事沒事聚一聚的碰面會談,期間避不可免地談到陸行淵。
梅洛雪打算讓陸行淵繼位的意思已經透露出去,議論之聲隨之而來。
「少主還年輕,梅大人這個決定是否有些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