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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陸行淵身上剩下的半瓶古魔精血。
他所得之傳承,無限地接近始祖,血液效果非比尋常。他不知道,但陸晚夜認出來了。幾乎是一瞬間,陸晚夜的腦海里就閃過無數的念頭,他將血液灑向空中,四周的靈力為之一顫,濃稠的血液凝固在半空。
陸晚夜抬手施法,血液溶解,在他的掌控下一滴滴飛向陸行淵。
此刻的陸行淵已經理智全無,他被困在陣法內,揮劍攻擊,陣法震顫,力量不斷向外波及,陸晚夜悶哼一聲,隨後全力壓制,面不改色地操縱血液。
逼出始祖之血確實可行,但是是下下策,因為融合失敗後把血液逼出體內,這滴血差不多就廢了,再想融合是不可能的事,只能練成法器,或者用來戰鬥。
但現在多了半瓶精血,完全可以放手一搏,是非成敗在此一舉!
血液靠近陸行淵並沒有鑽進他的身體,而是不斷地匯聚,化成拳頭大小的血球,懸浮在他的頭上。
「行淵,能不能聽見我的聲音?凝神!」
陸晚夜以神魂傳音,他的力量穿透血霧落在陸行淵的腦海中。
陸行淵混沌的腦海內有了剎那的清明,身體的劇烈刺痛讓他掙扎著恢復意識,收劍盤膝而坐,和體內那股作祟的力量對抗。
他的身體從乾枯開始膨脹,像是要被無法發泄的靈力撐破。
陸晚夜看準時機,變幻法決,低聲喝道:「散!」
伴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凝聚在陸行淵頭上的血球突然爆開,形成一團細密的血霧,將陸行淵籠罩在其中。
鮮血一接觸到陸行淵的身體就發生劇烈的變化,在不斷下墜的血霧中,他的靈力停止擴張,身體漸漸地恢復過來,蒼老的面容煥發生機。
隨著血液的不斷消融,一縷縷的紅光從他的身體內滲出來,籠罩在他全身,不消片刻就變成一團結晶,將陸行淵包裹在裡面。
陸晚夜探出神識,察覺到陸行淵的狀態趨於平和後才放鬆下來。他胸膛內氣息一陣翻滾,嘔出一口元氣,神魂有些黯淡。
他自嘲地輕笑一聲,看著自己恍惚變得透明的手,找回落入雷池的玉佩,手指摩|擦上面刻著的花紋,喃喃道:「還有時間能把你做完。」
陸行淵的意識沉入一片漆黑中,伸手不見五指。他摸索想要找一個方向,四周卻空曠的什麼都摸不到,靜悄悄地連心跳聲也消失無蹤。
陸行淵很詫異,在他思索時,眼前出現了一道微光,一個人影映入眼帘。
「不對!不對!這些都不對!」暴躁惱怒的聲音穿透耳膜,出現在陸行淵眼前的人穿著破破爛爛的黑袍,裸露在外的身體上布滿了細碎的傷口,他跪坐在地上,手裡捧著一堆碎片。
他形容枯槁,一雙眼睛卻亮的可怕。在他四周,大地荒涼,寸草不生,漫漫黃沙如海,一望無際。蒼穹萬里如洗,陽光白晃晃地一片。
陸行淵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天地間只有這一個人,而他是天地外的眼睛,只能看。
身影砸碎了手中的碎片,身上瀰漫著濃郁的魔氣,憤怒之下,仰天咆哮。頓時天搖地動,黃沙下墜,大地龜裂。
陸行淵只覺得氣血激盪,五臟六腑都要在這怒吼下破碎。
黑影猛然看過來,目光直直地盯著陸行淵所在的方向。陸行淵聳然一驚,下一刻他就被人扼住脖子,呼吸困難。
那張不斷在眼前放大的臉面目猙獰,睚眥欲裂,眼神里怒火滔天。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黑影不斷地收緊手上的力道,對著陸行淵憤怒咆哮。
陸行淵眼前重影陣陣,就在他覺得快要失去意識時,掐著他的人鬆開手,步步後退,凝神看著陸行淵,神情越來越複雜,不一會兒又哭又笑,瘋瘋癲癲道:「要快點,要快點,沒有時間了!」
陸行淵不明就裡,他想抓住眼前人問個明白,可是剛踏出去,腳下一空,失重感隨之而來。
熟悉的下墜感讓陸行淵清醒過來,他睜開眼,身體已經恢復如常,紅色的繭被他全部吸收,體內靈力沒有任何的異樣,甚至還猛漲了一大截,快要接近渡劫中期。
他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樣輕鬆過。
雷池裡很安靜,什麼聲音都沒有,陸行淵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雷池外,陸晚夜不知道什麼時候搬來了椅子,正坐在邊上閉目養神。
陸行淵站起身,全身的骨骼發出輕微的咔嚓聲,像是坐久了有些不適應活動。他舒展四肢,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但是一時又說不上來。
椅子上的陸晚夜聽見聲響,睜眼扭頭看過去,神情一怔,下一刻忍俊不禁,大笑起來。
陸行淵大步流星,跨過雷池,對著陸晚夜深深一拜:「爹,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融魂不困難,但始祖之血的突然發難讓陸行淵心有餘悸,他當時渾渾噩噩,不用深想,也知道陸晚夜會如何擔憂。
陸晚夜拍拍他的肩,道:「你跟我客氣什麼?我這個當爹的,要是兒子快沒了都不皺下眉,還能叫爹嗎?」
陸行淵不說話,他看著陸晚夜,終於知道為什麼會覺得異樣。他初入小世界時,還沒有陸晚夜這般高,但此刻他和陸晚夜站在一起,視線平行,已經一般高了。
他詫異地低頭審視自己,看看手又看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