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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行淵斂去笑意,威脅之意顯而易見,他嚴肅起來和陸隱川很像,就連說話的語氣都微妙的重合。
謝陵一陣恍惚,類似的話他聽陸隱川說過不少,他總是那樣,用最冰冷的語氣,最無情的面孔,碾碎他心裡的希望,把他的感情擊的粉碎。
謝陵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為這種事傷心難過,沒想到此刻內心卻還是忍不住刺痛。他深吸口氣,移開視線,挺直脊背,燈火的微光落在他的身上,在地面留下一個孤獨的剪影。
「我可以殺你搶回陸隱川,你也可以殺我永絕後患,這很公平。」
謝陵只論事,不論修為,大道無情,肉弱強食,他在追逐,陸行淵也在進步,沒有誰會永遠停留在原地。
陸行淵抬頭看著他的側影,燈火煌煌,他卻把一半的身影藏在陰影中,光越亮,陰影越深,是黑白分明,亦是混沌不清,游|走在黑白之間,形單影隻。
陸行淵回想起書中關於他的一生,行自巔|峰,踏碎虛空,世間無出其右,是極致的孤獨。回首望,故人長絕。
然而再翻翻書的第一頁,分明寫著他害怕孤獨,害怕被拋棄,渴望有人知他冷暖,朝朝暮暮長相守,歲歲年年共白頭。
陸行淵對他終究沒有那麼狠絕,他走下床,想給謝陵一個擁抱。可是手剛抬起來,謝陵就轉頭不解地盯著他。
小狼那雙藍色的眼睛裡,沒有半點溫情。就修真界漫長的歲月而言,他還那么小,就已經嘗過絕望和心死。
陸行淵的手僵在半空,心裡越發苦澀。在謝陵的目光中,他沒能給出一個擁抱,反而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在他的頭上。
這一次他沒有欺負他的耳朵,而是撫|摸他的頭,溫聲道:「你收一收獠牙,我也會對你很好。」
第十七章 魔族屍骸
陸行淵一夜未眠,第二天程書禮來找他時,他正和懷裡的銀狼大眼瞪小眼。他昨夜出於好心安慰謝陵,換來的卻是謝陵古怪的眼神。在謝陵看來,他那句話完全沒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有火上澆油之嫌。
剛剛結盟的兩個人就在詭異的氛圍里不歡而散,陸行淵也奇怪自己心裡突然冒出來的憐惜,那是看書時並沒有的情緒,他只當是因為這具身體的緣故,並沒有多想。
程書禮還是和往常一般來給陸行淵送早點,陸行淵兩次相助讓他好感倍增,但也僅僅是局限於此。
陸行淵有分寸,沒給程書禮更進一步的機會。
「這兩日三屍宗可有什麼動靜?」陸行淵沒什麼胃口,把早點端給了銀狼。他們那天回來後,三屍宗就陷入了詭異的平靜中,就連街上的弟子也突然減少很多。
程修覺得是因為陸行淵狠狠地搓了那個使者的銳氣,讓周搖光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手下的人就跟著收斂了。
陸行淵沒有程修那麼樂觀,他這個假身份一日不能落實就一日不能掉以輕心。就那日的接觸來看,三屍宗的宗主不像是會善了的人。就怕他暗地裡憋著壞,準備在程修掉以輕心時玩個大的。
程書禮瞥了眼大快朵頤的銀狼,陸行淵對他實在是太好了,讓程書禮每次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三屍宗的屍傀淬鍊會和神識產生聯繫,屍傀被毀,自身也會重傷,需要休養,重新祭煉一具新的屍傀。」程書禮道:「我們的探子打探回來的消息是三屍宗在為使者物色新的屍傀,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這兩天很老實。」
程書禮一直覺得三屍宗祭煉屍體的手法太過陰毒,每次提起來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陸行淵沉吟片刻:「一具新的屍傀嗎?」
三屍宗本身就是邪門,沒有什麼道德感可言,要練屍傀,首先就要有一具魂魄尚未離體的屍骸。要想滿足這個條件有兩個法子,一是用邪術將魂魄封印在身體內保存,二是殺活人。
當然,三屍宗發展至今,也有折中的法子,他們會祭煉一些沒有烙印神識的屍傀,用來獎賞弟子,或者給新入門的弟子修行。
但這種屍傀的品階一般不高,上限有限,只怕那個眼高於頂的使者看不上。
如此一來,三屍宗要想滿足他,就得尋找更稱心如意的屍體或者活人。
試問在這個選取範圍內,又有誰會不對自己的敵人動心思呢?
陸行淵大概能猜到三屍宗會走什麼樣的極端,周搖光只是在等一個殺他的機會。要是周搖光真敢動手,陸行淵不怕他,但是他手上那具棺材有些古怪,讓陸行淵感到很不舒服。
陸行淵沉吟片刻,詢問一旁的程書禮:「你們之前說三屍宗的宗主祭煉了一具新的屍傀,方才突破問道後期,不知道這具屍傀有什麼特殊之處,竟然能讓他跨一個小境界?」
程書禮略有遲疑,看的出來他對這件事有些抗拒。但詢問他的人是陸行淵,程書禮略加思索,反過來問了陸行淵一個不相關的問題:「白大哥可知道魔族?」
魔族在書中只有寥寥幾筆,提到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是在背景上一筆帶過。
陸行淵對他們的了解局限於他們被仙族和妖族聯手滅掉,成了兩族結盟的墊腳石,之後那些在戰爭中出力的人紛紛穩坐高位,成了大陸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陸行淵不明白程書禮為何有此一問,想到儲物空間裡的那瓶古魔精血和自己修煉的魔族功法,直覺這是個重要的信息,坦白道:「不太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