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它坐在屋檐的陰影下,愜意地打了個哈欠,嘴邊的鬍子抖了抖,察覺到一股恐怖的氣息靠近,警覺地站起來,發出預警的呼嚕聲。
程修回頭看它,這一抬眼就瞧見陸行淵帶著銀狼跨過月亮小門。銀狼今日不肯化為擬態,一身皮毛油光水滑,身姿矯健,體態勻稱,四肢修長。
它的個頭比一般的狼要大一點,威風凜凜,讓人多看一眼就覺得兇悍之氣迎面而來。
程修兩眼放光,哪裡還記得自己在打拳,目光黏在銀狼身上,搓著手道:「白小友,這就是銀狼的原型?」
當日程修瞧著銀狼的擬態,只覺得這隻妖獸與眾不同,沒想到原型竟然如此可人。他越看越歡喜,對銀狼的血脈好奇的很。
銀狼覺得他的眼神不舒服,沖他齜牙,幽藍的眸子緊緊地盯著他。烈焰雄獅見狀連忙靠過來,把自己不要命的主人護在身後。
它身為八階妖獸尚且覺得銀狼身上的威壓氣勢迫人,更何況是身後這隻兩腳獸?真惹惱了銀狼,恐怕還不夠塞牙縫。
陸行淵安撫銀狼的情緒,拍拍他的頭,示意他去別的地方玩。銀狼仰頭看著他,猶豫了一下走向一旁的亭子。
亭子裡的李圓和邱承頓時汗毛倒豎,從涼亭里翻出來,撲到程書禮身邊,三個人盯著銀狼縮成一團。
銀狼的擬態有多可愛,銀狼的原型就有多可怕。
陸行淵淡淡地瞥了一眼,沒有制止。他看向還在打量銀狼的程修道:「宗主今日好雅興,可是有什麼高興的事?」
陸行淵到御獸宗也有些日子了,他來時御獸宗正因為三屍宗上門挑釁愁眉苦臉,今天卻仿佛是揚眉吐氣一般,宗門上下的氣氛歡快不少。
程修依依不捨地把目光轉回來,看著陸行淵嘿嘿一笑道:「白小友有所不知,三屍宗惹了大麻煩,昨天夜裡被人放了一把靈火,燒了好幾間屋子。我今早派人去探了,聽說還是從停靈那間房燒起來的,那個使者的屍體,嘖……」
三屍宗倒霉,程修心裡就痛快,說話時眉飛色舞,只恨自己昨天夜裡沒瞧見這熱鬧。
陸行淵跟著笑了起來,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兮旦福,這位周宗主怎麼那麼不小心?」
「可不是嗎?」程修幸災樂禍:「做人做事就得對得起天地良心,邪門歪道不是長久之計,心懷不軌只會自食其果。」
「程宗主說的在理,就是不知道是哪路高人,竟然能讓三屍宗吃癟。」陸行淵露出疑惑之色,試探程修知不知道點內情。
他昨日只點了一間屋子,沒想到火勢蔓延開,竟然多燒了幾間。
程修不疑有他,篤定道:「這還用問?肯定是魔族。他不是煉了一具魔族的屍身嗎?魔族只是銷聲匿跡,又不是全死了,哪能輕易放過他?」
從程修的嘴裡聽到魔族二字有些新鮮,陸行淵仔細觀察程修的神色,他說到魔族時神色如常,沒有厭惡也沒有憎恨,好似稀疏平常,不需要給予不一樣的色彩。
原著里對魔族的描述太少了,昨夜的那個魔族又沒說到重點,陸行淵還需要慢慢地了解情況。
他不動聲色道:「魔族和我們人族素有恩怨,若是三屍宗求助,程宗主可會出手?」
程修連忙擺手,渾身上下寫滿了拒絕:「這關我屁事?我們御獸宗又沒幹奪人屍身的缺德事,那群倒霉催的玩意兒有什麼臉來上門求助?再說了,魔族又不是不分青紅皂白之輩,他們只是想帶走族人的屍骸,何錯之有?」
程修其實挺看不上三屍宗的功法,主要是他覺得這東西有損陰德。
如果屍傀是血海深仇或者大奸大惡之徒也沒什麼,因果自洽,合情合理。但這世上又哪來那麼多的血海深仇和大奸大惡?三屍宗煉製的屍傀更多是無辜之輩。
「我們和魔族的恩怨是在戰場上,光明正大。三屍宗自己不是個東西,但我程修還要臉面。」程修只差把不幫忙寫在臉上,像他這個年紀的人,經歷過三族混戰,見識過還未覆滅的魔族,心裡有自己的判斷。
陸行淵在他身上看不到絲毫的厭惡,他不是不分青紅皂白之人,能夠用平常心說出這番話,可見魔族還沒到人人喊打喊殺,提起來就恨之入骨的地步。
可他們還是走向了滅亡,在世間只剩寥寥幾筆。
陸行淵有些心酸,微醺的陽光讓他覺得刺眼,他背過身,看向躺在亭子裡的銀狼。銀狼沒睡覺,而是趴在地上,豎起兩隻耳朵警惕周遭的動靜。
陸行淵對他招手,銀狼立刻爬起來,程修再度眼神放光。
「白小友,你這頭狼……」程修話音未落,就被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
銅鈴聲,聲聲入耳,沒有優美之樂,反而像是在催命一般。
陸行淵第一次聽見這聲音,只覺得怪異。一旁的程修卻是面色大變,程書禮三人連忙靠過來。
李圓扶了扶自己頭上的發冠,面有菜色,嘀咕道:「三屍宗這是要幹什麼?」
陸行淵不解:「這鈴聲可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程修露出嫌惡之色:「斗屍。」
顧名思義,就是將屍傀集中在一起,用養蠱的方式讓他們戰鬥撕咬,留下最強的一個。
陸行淵呼吸一滯,心裡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昨夜他帶著玄弋逃離,周搖光不會善罷甘休,他能用小蠻引誘玄弋一次,就還會引誘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