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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謝道義等人先她一步找過去,他們對仙人的屍骸動了貪戀,想要取骨煉器,卻忘了自己身上沾有鮮血。
仙人屍解未亡,一旦沾了血氣,就會屍變。
等雲棠趕過去時已經來不及了,屍骸甦醒,吞噬了跟隨謝道義的那些小門弟子,將他們的血肉化為己用。
外面養屍池的那些骸骨也活過來,整個仙宮亂成一團。
陸晚夜取下的那根肋骨沒了用處,雲棠只能冒險搶捲軸。捲軸上有陸晚夜設下的封印,它只認有相同氣息的人。
關於這張捲軸的作用,陸晚夜說的很清楚,雲棠一直沒有忘記。
此刻昏天黑地,不是查看的最好時機。
雲棠收回神識,眼前多出來一隻手,修長的手指還沾著血跡,掌心放著一個白玉小瓷瓶。
謝陵靠過來,視線和雲棠撞上,又尷尬地緩慢垂下,道:「我和師尊分別時,師尊給了我很多傷藥……你的傷要緊,這個藥對你也有效。」
謝陵和雲棠太久沒見了,他都快不記得上一次和雲棠說過話是什麼時候,印象里他們好像很少像現在這般和平共處。
雲棠沒有拒絕,玉瓶入手溫涼,帶著活人的溫度,足以撫慰人心。
謝陵遞上藥後不知道該說什麼,摸摸自己耳朵,躊躇了一會兒,又默默退開。
陸行淵給的丹藥是梅洛雪煉製,藥效超群,雲棠的手臂止了血,但因為傷了骨頭,一時半會兒還抬不起來。
她脫下黑袍,給自己簡單包紮,一隻手沒有辦法繫上。
謝陵的注意力忍不住落在她身上,見她一個人強撐,沒忍住道:「我來吧。」
雲棠抬頭看他,謝陵走過去,接過繃紗纏繞。他知道雲棠隱忍,不會喊痛,下手越發輕柔。
黑暗裡,人影只是個模糊的輪廓,謝陵看的不太分明,心裡嘀咕:雲棠好像又瘦了。
謝陵有些走神,白飛龍說她身上有天譴的氣息,就快死了,她的身形不斷消瘦下去,是天譴的原因嗎?
謝陵莫名有些難過,黑暗掩蓋了他的神色,讓他有時間去遮掩,收斂情緒。
疾風在虛空中飛了許久,等它從裡面出去,外面已近黑夜。
四周一片荒蕪,早已不在仙宮附近。
雲棠散開神識,尋到一塊安全的碎片落腳。
疾風在碎片周圍轉了一圈,確定沒有危險後才飛回謝陵身邊,收起翅膀緊挨著他。這次的仙界之行,疾風比以往更沉穩,若是換了以前,它說不定已經到處飛著玩去了。
夜裡風聲鶴唳,謝陵睡不著,疾風張開翅膀為他擋風。
雲棠沒有和他坐在一起,背對著他站在河邊,眺望天際無邊的夜色。她不再穿著那身黑袍,除了身上的血跡後用靈力換了一身黑衣,幾乎要和夜色融為一體,更顯得那頭白髮刺眼。
在她身上,謝陵又感受到花開荼蘼的死亡氣息,冰冷而破碎。而這樣的氣息謝陵一點也不陌生,他在蠻荒秘境陷入幻境時,背著幼年的他走出去的雲棠身上就有這樣的氣息。
他那時以為是幻境,現在卻沒那麼肯定了。
因為他記憶里的雲棠從來都是高潔而不可攀的存在,冰冷又拒人千里之外。像一枝怒放的寒梅,臨霜傲雪,從來不會有脆弱的時候。
幻境提取他的記憶,他當看見那個冷冰冰的雲棠,而不是現在的她。
謝陵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原來他也不是很久沒有見過雲棠。
陸行淵渡劫成真君之日,同他和梅洛雪一起進入荒域的人不正是雲棠嗎?
那熟悉的,他當時覺得悲慟卻說不上來的死亡氣息,是那麼的相似。她其實一直都在他們身邊,關注著他們的一切,只是她不肯露面,不肯多言。
謝陵思維發散,想起來的越來越多,原來他和雲棠之間也不是毫無回憶,只是不那麼美好,他們都不想提,以至於現在的局面有些尷尬。
謝陵抖了抖耳朵,抱著疾風暗自苦惱。這可是他師尊的娘親,他不說點什麼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該說什麼?謝陵在心裡想了好多話題。最後得出結論,雲棠大概是不會搭理他。
潺潺流水聲在夜裡流淌,謝陵打了個哈欠,好像有些困了。他靠著疾風,努力地想要睜開眼,卻抵不過那陣困意。
徹底睡過去之前,謝陵心裡冒出一個怪異的想法:這瞌睡來的不太正常。
夜色漫延,一夜無夢。
翌日,謝陵在夢鄉中被疾風啄醒。他盯著頭頂的青|天|白|日看了兩息,猛地坐起來。四周已經沒有雲棠的身影。
雲棠把他丟在這裡,離開了。
謝陵有些發懵,疾風著急地啄他,發出一聲聲嬰兒般的啼哭。
謝陵一把抓住它,道:「疾風,你知道雲夫人去哪兒了嗎?」
疾風猛點頭,從謝陵的手掌中掙扎出來,撲騰著翅膀示意謝陵跟上它。
雲棠還在這塊碎片上,她並沒有走遠。
謝陵跟著疾風追上去,在蜿蜒崎嶇的山路上,他看見漫無目的的雲棠,失魂落魄地朝著山頂走去。四周的靈植想要偷襲她,卻畏懼她的靈力,不敢近身。
雲棠的速度不快,就算是被靈植壞心眼地使絆子,她也只是身形微微踉蹌,然後又繼續往前。
謝陵看的眉頭緊蹙,雲棠的情況很不對勁,她這個樣子像是受了什麼巨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