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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行淵避開宮內的陣法和禁制,輕車熟路地到了謝陵的窗前,翻窗而入。已經睡下又起身的謝陵此刻正穿著一襲月白色的寢衣坐在桌邊,聽見窗邊的動靜,他立刻抬頭看去。
身影是熟悉的身影,只是那張臉有些不一樣。
陸行淵走到謝陵身邊,謝陵抬手擦拭他臉上的傷痕,道:「我不喜歡。」
陸行淵來的匆忙,忘了自己現在這幅模樣完全算不上好看。他抬手一抹,半張臉的痕跡消失無蹤。他往謝陵面前湊,道:「現在呢?」
謝陵沒有說話,但耳朵和輕搖的尾巴已經泄露了他的情緒。
宮裡的月色流光皎潔,謝陵這院子有些荒,月光落下來更顯得孤寂蒼涼。謝道義提過讓他搬,也提過給他修,但他都拒絕了。
他想留住和陸行淵的回憶,那些還沒有變質的回憶。
陸行淵陪謝陵在宮裡度過了一夜,天色微微擦亮時,他就起身離開,沒有驚動睡夢中的謝陵,悄無聲息地回到謝遙的府邸。
謝遙府上的清客起了個大早,陸行淵回去時察覺到院子外面有人,他沒有進屋,恢復了臉上的傷痕,就在院子裡現身,做出剛剛起床的樣子,在院子裡弄出點動靜。
頓時,院子外面的氣息安靜下來,有人隔牆道:「不知道友師承何門,如何稱呼?」
「御獸宗,白澤。」陸行淵說著,本來還想著讓蠱雕出來露個面,可是一想到它的叫聲,就果斷地制止了自己的想法。
院子外面一陣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那人猶豫道:「二級御獸宗,舒言長老的弟子白澤?」
陸行淵一愣,他這個名號已經那麼響亮了嗎?在宗門內出名就算了,怎麼離開了宗門還有人知道他?
陸行淵往院子門口走了兩步,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那頭又是一陣沉默,就在陸行淵以為對方離開時,院牆上突然冒出一顆腦袋,一人翻身騎在牆上,對著他綻放燦爛的笑臉,豎起個大拇指道:「兄弟,牛逼!你今年參加弟子大會了嗎?舒長老放過你了?」
對方一連串的問題砸過來,每一個都和陸行淵最近的遭遇息息相關。
陸行淵不動聲色地打量對方,目光落在對方的手腕上,那裡正盤著一條金色的小蛇,全身鱗甲細密,正在閉目養神。
陸行淵很快確認了對方的身份,道:「不知師兄如何稱呼?」
青年爽朗一笑,道:「你都叫我師兄了,還問我該如何稱呼?我叫司文,你不認識我這張臉,總聽過我的名字。」
陸行淵一連困惑地搖了搖頭,這個他還真沒聽說過。
司文啊了一聲,從牆頭跳下來,圍著陸行淵轉了一圈,不死心地在確認了一遍:「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陸行淵點頭,兩輩子加起來,他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司文頓時備受打擊,無語問蒼天:「師尊,你怎麼那麼狠心?雖然我年紀最大,跑的最快,走的最遠,但你也不至於連我的名字都不告訴小師弟呀!我好歹是你的第一個徒弟。」
司文伸出一根手指在陸行淵的面前晃了晃,道:「第一個,所以你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嗎?」
大概是眼前這人性格太歡脫,陸行淵猜到了他的身份卻依然想當做沒有猜到。他迴避了對方的視線,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訕笑道:「師兄怎麼會在這裡?」
謝遙身邊就有一個舒言的弟子,這個消息別說是陸行淵,就是舒言自己恐怕都不知道。
司文的修為已經是元嬰大圓滿,如果有機緣,說不定可以一舉突破化神。這個修為在二級宗門已是長老級別的佼佼者,但陸行淵在宗門內沒有聽到任何的消息。
「小師弟,你也太傷師兄的心了,怎麼連一聲大師兄都不願意叫?」司文假裝沒有聽見陸行淵的話,湊到陸行淵跟前。剛才在院牆上看的不太清楚,此刻他才發現陸行淵臉上的傷痕格外可怖。
「我聽說你毀容了,沒想到是真的,師尊就沒想辦法給你治治?」司文撫摸手上的金蛇,惋惜道:「可惜了這張臉,就算毀了也能從輪廓中瞧見幾分俊朗的模樣。」
司文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對陸行淵的來歷更是一副了如指掌的樣子。
陸行淵其實很不喜歡這種不在掌控中的感覺,他對司文一無所知,這意味著他沒有辦法反制對方。
陸行淵乾脆保持沉默,只是面帶笑意地看著司文,任由司文自言自語。
司文並不覺得尷尬,絮絮叨叨了不少事,偏偏對自己隻字不提。
天際晨光破曉,府邸的光暈逐漸亮起來。
司文手腕上的金蛇開始活動,他抬頭看了眼天色,笑道:「小師弟,和你聊天真高興,下次你要是和我多說兩句,我就更高興了。」
陸行淵問道:「你要走了?」
司文笑了笑,道:「是啊,太陽出來了。」
這話說的有些奇怪,陸行淵正欲問,司文的身影就逐漸透明,消失在陸行淵眼前。陸行淵瞳孔驟縮,神識橫掃,可是卻一點痕跡都沒有。
整座府邸里司文的氣息消失的乾乾淨淨,仿佛從來就沒有停留過。他突兀地出現在院牆外,又突兀地消失,短暫地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陸行淵心中驚疑不定,他戴好面具,準備去找謝遙問個明白。
謝遙宿醉,此刻還躺在床上裹著被子躺在床上痛苦地皺眉,他身邊的暗衛認得陸行淵,通傳後就帶著陸行淵進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