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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命腦海深處的記憶被觸發,恐懼瞬間攥住他的心臟,他或許不認識陸行淵,但他認識這把劍。曾經,握著這把劍的人屠了三屍宗一個又一個分宗,他的兒子,兒媳也死在這把劍下。
那道身影一席黑衣,猶如修羅,是崔命揮之不去的夢魘。
「是……是你!」崔命有些破音,在這一刻,他的傲慢徹底破碎,剛才的遊刃有餘,高高在上丟的無影無蹤,他連一戰的心思都沒有,恐懼地只想著如何逃走。
陸行淵蹙了蹙眉,以為崔命是認出陸隱川的臉,心中殺意驟起,憑藉身體的本能出劍。破厄懂得陸行淵的心思,在他手中是如此的契合,劍氣封鎖了崔命的道路,劍刃直接貫穿他的心臟。
崔命瞪大眼,他看著胸|前的劍沾滿自己的血,聽見自己的心跳消失,生命流逝,死不瞑目。
陸行淵拔出劍,謝陵跟上來伸手抓出崔命在尖叫的元嬰,扔給身後負傷的赤炎鳥。赤炎鳥一口吞下,深深地看了謝陵一眼,拖著翅膀回到身後的密林。
陸行淵收回劍,胸膛內氣血翻滾,喉嚨間一片腥甜。
他和無情道果然不合適。
謝陵的目光落在破厄身上,眉頭緊蹙,欲言又止。
破厄是陸隱川的本命劍,和他神魂相連,除了他,旁人根本就拿不動。當初在懸崖上他不確定陸行淵的身份,現在看見陸行淵揮出這一劍,他的心情變得十分複雜。
「你……」
謝陵正要問,一道急切的聲音打斷了他。
「少主,少主。」玄弋久等不到陸行淵,又聽見這邊有打鬥的聲音,就趕緊跑過來。他看見一地的狼藉,連忙拉住陸行淵檢查,著急道:「少主,你受傷了嗎?」
謝陵看見突然闖進來的人,目光落在他頭上的魔角上,瞳孔驟縮,剛才心裡升起的微弱念頭被打碎,怒道:「你竟然是魔族!你奪舍我師尊果然是蓄意而為。」
陸行淵:「……」
玄弋把他錯認成魔族是因為陸隱川這張臉,說不定是因為他長的像某個人,才會讓玄弋那麼死心眼。
但是這話落在謝陵的耳中,就成了他這個外來的靈魂是魔族跑來奪舍陸隱川。
他現在身和心都被認為是魔族。
陸行淵想解釋,卻發現自己無從辯解。
謝陵明顯被氣到了,玄弋還搞不清楚狀況,問道:「這位是少主的朋友嗎?」
謝陵聞言瞪了他一眼,把頭上的斗篷抓下來,露出那雙狼耳朵,仿佛是要挑明身份。
玄弋卻沒有多做聯想,陸行淵怕他多嘴又說出不該說的,從儲物空間中取出小蠻的屍體交給他:「周搖光在他身上布下的神識我已經解開,他追蹤不到。人是沒救了,你早點讓他入土為安。」
玄弋緊緊地抱住小蠻的屍身,儘管弟弟已經不能回應他,他還是沒有鬆手。
謝陵見狀,更加確定陸行淵就是魔族。
他惱怒陸行淵欺騙他,本想甩手就走,但看見玄弋神情痛苦萬分,有所觸動,沉默半晌,還是開口道:「屍傀一旦練成,就算抹去神識下葬也不得解脫,除非殺死煉製他的人。」
玄弋和陸行淵一愣,陸行淵看了眼不遠處沒了動靜的屍傀,再看看死去的崔命,握緊了手上的劍。
今日之事,一定會引起三屍宗的探查,周搖光看見崔命追著他們出來,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你們先離開,我回一趟三屍宗。」陸行淵拿出一瓶丹藥,倒出幾顆給了謝陵,又自己吃了幾顆,壓下翻滾的血氣。
二人知道他要去幹什麼,玄弋道:「少主,能拿回小蠻的屍身我已經心滿意足了,要殺那個人不急在一時半會。」
謝陵道:「你還嫌鬧的不夠大,要回去送死?」
陸行淵沒說話,他只是笑了笑,夜風拂動他紅色的衣袖,手中的劍照亮他的眉眼。
玄弋也覺得不妥,道:「少主,我覺得這位公子說的不錯,三屍宗劫掠魔族的背後,還有天衍宗插手,要是鬧大了,說不定會驚動天衍宗。」
陸行淵和謝陵齊齊一愣,謝陵看了陸行淵一眼,蹙眉道:「這種事你從哪兒聽來的?」
玄弋縮了縮脖子道:「我第一次潛入三屍宗的時候,正遇上他們宗主殺那個什麼使者,那個使者說是天衍宗施壓,讓他們派人來調查,還說務必要找到魔族的蹤跡。」
陸行淵面色微變,天衍宗當年可是進攻魔族的主力軍,時隔多年,怎麼又盯上了魔族?
「周搖光不能留,他見過你的樣子,死人才能守住話。」陸行淵非但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定,反而加重了殺意:「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再勸,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
第二十五章 不認識
晴朗多日的饒河迎來了一場暴雨,河流湍急,街道上蓄起水窪。
陸行淵是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吵醒,他睡眼惺忪地爬起來,看了一眼床榻上安安靜靜睡著的銀狼,起身去開門。
程書禮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院外,狂風暴雨把傘吹的傾斜,他的衣擺沾了水漬。他來的匆忙,一臉急色,看見陸行淵安然無恙地呆在家裡,他明顯地鬆了口氣。
陸行淵不解道:「你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程書禮往屋檐下站了站,道:「大事,周搖光死了。」
陸行淵瞳孔驟縮,露出驚訝之色:「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