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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雷霆入侵到長命鎖異樣不過是幾個呼吸間的事,陸行淵卻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他此刻正虛弱,動彈不得,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破厄身上。
幸運的是赤雷之後,天空中的劫雲逐漸消散,漆黑的天幕又照進亮光,黑暗被逐漸驅散,他不用擔心還有下一道雷。
不幸的是天衍宗大殿所在的主峰和相鄰的幾個長老次峰毀於一旦,最後出手相助的人沒打算放過陸行淵,天空中的雪花驟然調換方向,朝著陸行淵所在的塌陷之地飛來。
陸行淵動了動手指,丹田內一陣劇痛,全身的經脈也在抗議,靈力未能成功凝聚。他自嘲一笑,乾脆放棄抵抗,席地而坐。
他毀了天衍宗,重傷師無為,顧訣想殺他也是情理之中。他不想去思考能不能逃出去,眼看寒意逼近,無動於衷。
「這裡可真熱鬧,我來的不巧,不知道有沒有打擾你們敘舊?」壓抑著笑意的聲音讓空氣中的寒氣一滯,琅煌的身影出現在天衍宗上空。
他嘴上說著不巧,實際卻是挑著最合適的時間露面。他穿過天衍宗的人海,旁若無人般走向陸行淵,中途看見天衍宗的慘狀,嘖了一聲道:「真壯觀。」
琅煌說著狼耳朵一抖,身後的尾巴愉悅地搖晃起來。
他預料過眼前的這一幕,但親眼所見比想像更開心。面對圍困陸行淵的那些雪花晶片,琅煌滿不在乎地伸手一彈,無形的力量就像水波一般蕩漾出去,周遭的寒意盡數瓦解,雪花融化。
陸行淵抬頭看向這個指使他來天衍宗的男人,神情意外的平靜,就連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都不驚訝。他的狀態謝陵不清楚,但是琅煌清楚,臨近突破值就該找個合適的地方突破。
很顯然,琅煌覺得天衍宗就是最合適的地方。他指使他陸行淵來這裡,明顯憋了一肚子的壞水。
「還以為我打擾到你們敘舊了,沒想到是根本就沒開始。」琅煌環顧四周,嘖嘖兩聲道:「再怎麼說也是曾外祖父,怎麼能夠即不要宗門也不要曾外孫?顧訣,你這樣不行啊!」
琅煌抬頭看向虛空中的一點,外力渡劫可以藉助法寶或者陣法,他原以為顧訣哪怕是為了天衍宗,也會開啟護山大陣抵禦一二,沒想到他完全不顧天衍宗的存亡。
雷劫沒有劈死陸行淵,但是天衍宗損失慘重。
「琅煌,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顧訣顯露出身形,他為人清瘦,一身灰色的道袍,凌空而立,像個充滿智慧的智者。
他並非看不出琅煌是為了陸行淵而來,他問為什麼,問的不是目的,而是理由。
他們三聖的力量過於強大,一直以來都是互不干擾的狀態,除了特殊情況外,一般不會越界到另一個人的地盤。這是領地意識,也是身為聖人的尊嚴。
如今琅煌為了陸行淵過界,不請自來,這讓顧訣很不滿。
「我的家事我自會處理,我相信你也不是為了插手我的家事而來。」顧訣態度強硬,每一個字都咬字清晰,隱隱透著威脅。
他承認他之前小看了陸行淵,他以為在師無為的干涉下,陸行淵的命運會像曇花一般,極致而短暫的頂峰之後,就是不斷往下的深淵。
但沒想到陸行淵不破不立,戒律台上毫不猶豫地揮劍斷情,斬斷自己內心的脆弱。
他的潛力遠比顧決想像的厲害,他是陸晚夜傾盡一切守護的存在,或許在他的身上,當真有讓眾人度過危機的契機。
顧決需要這份力量,不僅如此,他還想要這個孩子回到他的棋盤上。他不喜歡無法掌控的感覺,那會讓他有所遲疑。
「你的家事是什麼樣我不感興趣,我只是閒得無聊接了一份委託,我的委託人想見魔君,我當然得滿足這個要求,畢竟我收了錢。」
琅煌一本正經地開始胡說八道,他大大咧咧地伸手把陸行淵從地上拽起來,對他道:「給你曾外祖父打聲招呼,就說這次沒時間了,下次一定還來看他。」
琅煌抓著陸行淵的手傳遞過來溫暖的靈氣,這讓陸行淵乾涸的丹田為之一振,恢復了一點氣力,不至於連站起來都困難。
「我想見曾外祖父,但是阻礙太多了,下次去掉了這些阻礙再來吧。」陸行淵平靜地配合琅煌,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長睫低垂,遮去眼底的悲傷之色,仿佛是為他人的阻撓而難過。
他到天衍宗到底有幾分是為了顧決,說到底只有他自己知道。
「既然很好地打過招呼了,那就走吧。」琅煌始終抓著陸行淵的手腕,給他靈力支撐,讓他不至於太過狼狽。
陸行淵知道他的好意,很是配合。
琅煌伸出另一隻手對顧訣揮了揮,一副你回去吧,人我帶走了的模樣,絲毫沒有把顧決剛才的話放在心上。
顧訣哪裡能讓他就這樣糊弄過去?冷哼一聲,周遭劍意密布,每一寸空間都鋒利無比,只要琅煌和陸行淵往前踏一步,就會被刺傷。
琅煌抬頭,滿不在乎地活動手腕道:「真的把這裡毀了也沒關係嗎?」
聖人的戰鬥力不會亞於雷劫,如果琅煌真的和顧訣打起來,不僅這裡,天衍宗的其他地方也會夷為平地。聖人也沒有隨心所欲到會自毀基業的地步。
顧訣看向已經滿目瘡痍的天衍宗,那些被雷劫趕出來的弟子正一臉希冀地看著他。身為天衍宗的太長老,又是聖人境,他在眾人的心裡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一言一行都會被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