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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還在長街上耀武揚威的人,今天就成了一具屍體,也難怪陸行淵會感到驚訝。
程書禮給他解釋道:「是魔族。只能說是報應,若非他們三屍宗欺人太甚,也不會招來這種禍端。」
程書禮沒有同情,他們看不慣三屍宗行事,並不會因為周搖光的死產生兔死狐悲的感想,反而覺得大快人心。
「事發突然,三屍宗那邊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說不定會有二級宗門的人下來,我爹讓我來跟你說一聲,讓你心裡有個準備。」
周搖光身為一宗之主,修為不弱,但在魔族的手上還是沒有活路。好在這個魔族恩怨分明,只針對周搖光一人,不然程修他們也會警戒。
周搖光一死,此地三屍宗群龍無首,二級宗門來人很正常,程修真正的意思是讓陸行淵警惕崔命。
但他不知道,崔命也死了。
陸行淵謝過程修的好意,他看著滂沱大雨,低聲道:「這雨來的真及時。」
這樣大的降水量,足夠把昨夜留下的痕跡沖刷乾淨。
程書禮沒聽清,道:「什麼?」
陸行淵笑了笑:「沒什麼,替我謝過你爹好意。」
送走程書禮,陸行淵轉身回了房間,銀狼趴在床上豎起耳朵聽外面的雨聲,表現的很安靜。陸行淵上前來摸摸他的頭,拿出丹藥餵給他。
昨天夜裡陸行淵下定決心殺周搖光後沒有猶豫,他送走玄弋就折回三屍宗。謝陵嘴上說他是去送死,但還是願意跟著他去冒險。
殺周搖光並不費力,只是陸行淵強行使用陸隱川的功法,導致無情道反噬。要不是謝陵跟著他,他說不定就被三屍宗的人發現,留下禍端。
謝陵的靈力本就不穩,這一趟又受了點傷,一回來就化身銀狼修養,陸行淵也調息了一|夜,把反噬引起的傷勢壓下去,近天明才昏昏睡去。
大雨為陸行淵等人掩蓋了昨日的痕跡,崔命那具屍體被玄弋帶走,短時間內不會有人發現。
周搖光昨日的高調讓大家自然而然地把這件事歸結在魔族的身上,沒人會懷疑和陸行淵有關。
陸行淵摟著銀狼,聽著窗外雨打松竹,頗有幾分閒適。銀狼靠著他,張口咬了咬他的手臂,看他的眼神有幾分茫然。
大雨持續了一日,程修作為陽安城的管理者出面去了一趟三屍宗。周搖光的屍體被人懸掛在大殿上,身首異處,身上傷痕累累,可見殺他的人對他懷有極大的怨氣。
程修怎麼看都覺得是魔族的報復,而且三屍宗的人也說了,周搖光的那具魔族屍傀下落不明。
三屍宗上下人心惶惶,程修面子上做到位就走了。
積雨的長街濕漉漉地,天際烏雲密布,顯得有幾分壓抑。
烈焰雄獅討厭下雨天,沒有跟著程修一起出來。等程修回到宗門,烈焰雄獅蹲坐在門口等著他。
程修面上的愁容一消,快步上前:「老夥計,沒想到你還特意出來接……」
程修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一道人影從烈焰雄獅身後大開的門內走出,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微張,驚訝之餘面上難掩喜色,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高興道:「舒長老,我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給盼來了。」
舒長老面白微須,為人消瘦,一襲灰袍,看上去像凡塵教書的夫子,嚴謹,古板,嚴肅。
他看見程修,沒好氣道:「我看你是盼著我死,不然怎麼敢給我闖那麼大的禍?」
程修連忙辯解道:「舒長老,你這就冤枉我了。我這明明是慧眼識金,我跟你說,那孩子有潛力有前途,你看見了一定會喜歡。而且他的契獸是狼,特別漂亮。」
舒長老聽見狼這個字,眉頭微不可查地一抖。
在他們御獸宗內,雖然每個人修行的功法都一樣,但因為喜好不同,又有一些不成文的派別。比如喜歡大貓的貓派,喜歡犬類的狗派,還有喜歡羽毛的鳥派……
舒長老剛好是個狗派,他的契獸是一頭白狐。他這次趕的急,不想白狐跟著他風|塵僕僕,就把它放在宗門沒帶出來。
「你慧眼識金闖過的禍還少嗎?要不是因為你會培養妖獸,我早就不管你這簍子了。」舒長老的神情只是有所鬆動,很快又恢復如常。
他嘴上念叨著他保程修只是因為程修培養妖獸的本事,實際給人兜底了一次又一次,程修早就習慣了他這態度,帶著他朝陸行淵的院子走去。
路上他提了一嘴周搖光的事,舒長老闆著臉,道:「死得好!人賤自有天收。」
舒長老脾氣大,對三屍宗比程修還不喜。程修擔心二級宗門把崔命派來,他可不是崔命的對手。
舒長老聞言斜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今日暴雨,陸行淵沒有出門,他打坐起來,發現銀狼渾身髒兮兮地,銀白色的皮毛沾滿了泥水,正杵在床邊看著他,試圖往他身上撲。
陸行淵看著銀狼半晌說不出話來,他也就一會兒沒瞧見他,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銀狼甩了甩頭,濺了陸行淵一身的泥水,陸行淵閉著眼深吸一口氣,下床抓住銀狼,拖到院子裡打井水清洗。
銀狼不老實,陸行淵給他洗澡,剛沖了一桶水,他就往地上滾,嘴裡一直在哼哼,張口咬陸行淵。
場面很是混亂,到最後,銀狼沒洗乾淨,陸行淵半截衣服濕透。他站在水窪里,揪著銀狼的脖子道:「你是個人,你不是真的妖獸,給我清醒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