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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
重點不是這個。
他們今天是來拼命的,誰還在乎這東西好不好看?
凌玉塵回頭,環顧四周,摸了摸下巴道:「你們不應該吐槽我做個人嗎?」
莫名的,凌玉塵覺得少了點什麼,可當他仔細思索又覺得毫無問題。
許是見識過凌玉塵不正經的樣子,三人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無塵雙手合十,道:「小僧在來的路上看到還有其他勢力也在往這裡趕,生死存亡之際,不是所有人都選擇退縮不前。」
煙雨城裡剩下的勢力不少,看到那朵煙花後,剩下的人都涌了過來。
人生在世,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仿佛是驗證無塵的話,城樓的地面輕輕顫動,那是其他人往這裡趕產生的踩踏聲。
謝陵心情大好,道:「這種時候就該高歌一曲。」
他話音剛落,天際當真隱隱傳來琴聲,那聲音似冰雪消融時的淙淙流水,帶著冷意,卻並非不近人情,反而流淌過山間鄉野,帶來翠綠的生機。
眾人聽的心頭一顫,心底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想要奔湧出來。
謝陵眉頭緊蹙,正思索間,城樓的結界發出一陣鳴顫,敵人開始進攻了。
眼前的天突然黑下去,黑壓壓的邪氣彌補整個城樓,怪叫聲此起彼伏卻湊不出一個完整的人形。
昏暗的天色下,琴聲悠揚婉轉,不絕於耳。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來得好,便見雪色清亮的銀光刺破天際,刺啦一聲,冷水潑入熱油般迅速發酵,越來越多的人拿出自己的武器。
謝陵手裡的劍鳴顫不止,強烈的戰鬥心驅使他的主人投入戰鬥,謝遙手上的蜥蜴迎風而漲,馱著他的主人衝上去,無塵雙手合十,依舊是悲天憫人之色,身側卻是黑霧瀰漫,手上的紫檀木手串黯然無光,凌玉塵赤手空拳亦無懼色,反倒興奮極了……
他們衝出城牆的防護陣,猶如利刃一般插入敵人的隊伍,黑色將他們掩埋,他們用劍刃和靈力破開道路,靈力閃爍的微光猶如寒夜裡的晨星,明而不滅。
半空中的琴聲越來越快,從冰雪融化時的細流變成汪洋大海,眾人皆在海中沉浮,迷途不知歸路。
黑暗裡星光越來越多,可即便如此也抵不過無邊的黑暗,那些叫囂的妖邪看不出本質,纏繞著不肯離去。
謝陵從那翻滾的濃霧中看見無數人的臉,一會兒一個樣,有些是他認識的,有些是他完全沒有見過的,他們木然地看著他,空洞的眼神沒有任何的情感色彩,讓人不禁心底發怵。
「小狼……」
親昵的呼喚毫無徵兆地在耳邊響起,濃霧裡翻滾出一張謝陵未曾見過的臉,冷硬但俊朗,五官立體,臉部輪廓稜角分明,謝陵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心顫。
握劍的手不由地一抖,砍過去的劍刃竟然偏了兩分。
那張臉的神情不再是木然,而是冷漠、譏笑。
「怎麼了?捨不得嗎?」
剛才還親昵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測測,那張臉明明沒有張嘴,謝陵卻很篤定是他發出的聲音。
陌生的情緒包裹了他,他感到一陣難言的煩躁,清明的眼底布滿了血色,一雙漆黑的眸子變得猩紅。
「你就是太心軟才會被人一次次拋棄,真可憐。」
四周的迷霧隨著這道聲音不斷地變化,最後成了謝陵完全沒有見過的場景,最先出現的那張冷峻的臉有了身體,寬肩窄腰,身形頎長。
他冷著臉,不染纖塵,冰冷的讓人感到害怕。
謝陵看見他伸手把自己推開,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後打下懸崖。謝陵心底一抽,劇烈的痛楚險些將他吞噬,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真可惜。」那聲音又來了:「怎麼就沒死呢?」
謝陵眼底猩紅,痛楚蔓延全身,骨頭縫裡都在透著那難言的劇痛,他喘息著,拼命地告訴自己這只是幻象,卻依舊止不住神魂的悲鳴。
「不!」
謝陵怒喝,顫抖的手舉起長劍,狠狠地朝著那張臉刺過去。
噗嗤,劍刃穿透皮肉的聲音清晰入耳,溫熱的鮮血噴在謝陵的臉上,濃霧之後,那幻境中的人就站在他面前,被他貫穿了心臟。
不同幻境的冷漠,此刻這人看他的眼神充滿了眷戀和縱容,哪怕受了傷他也沒有反抗的意思,反而伸出手摸了摸謝陵的頭,像是在安撫他哭泣的心。
謝陵的心更痛了,心口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呼呼地往外漏著風,他面色慘白,更顯得無助脆弱。
他不認識這張臉,可他為他感到痛苦。
眼看對方無力地倒下,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衣衫,謝陵連忙伸手去扶,手指卻穿透了那人的身軀。他猛然驚醒,四周哪裡還有活人?他早已被濃霧包裹,這一伸手便是向是無盡的深淵下墜。
疲倦湧上謝陵的心頭,他看著頭頂的濃霧,放棄了抵抗,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在他的下方,黑霧張開大嘴,猩紅的舌頭舔過森白的獠牙,等著自己的獵物墜落。
千鈞一髮之際,琴音穿透濃霧再次從四面八方圍過來,一雙纖細柔美的手從虛空中伸出,牢牢地抓住了謝陵。
看著自己的獵物被搶走,黑霧不甘心地翻滾,卻被一道金光射中,瞬間潰散。
謝陵的意識混沌了好一會兒才猛然驚醒,他感覺到了顛簸,清苦的藥味鑽入鼻尖,他不適地揉了揉鼻子,緩緩睜開眼,入目是一片盛開的海棠花樹林,有人正背著他一步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