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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漩渦成型後,禁錮靈力的限制散開,那些原本要湧向陸行淵的靈氣仿佛遇到天敵一般,瘋狂地往後退。
可是點點星光還未散去,就被魔影胸前的漩渦吸過去,狂暴的吸引力和拉扯力像是巨人在深呼吸,一口氣把周圍的靈力全部納入其中。
榕樹攻擊頓了頓,那些根莖突然瘋狂搖晃起來,下一刻就不要命地沖向陸行淵的劍陣,頂端森白的牙齒一口一口地咬住那些劍影,將它們絞碎吞下。
劍影重重也擋不住根莖密密麻麻,眼看它們就要突破衝到陸行淵面前,破厄爆發出一陣刺眼的白光,劍身上銀龍競走,雷霆萬鈞。
榕樹的根莖剛剛靠近,就瞬間乾枯,化為飛灰。
魔影還在瘋狂地吸納周圍的靈氣,陸行淵的面色青白交錯,額上青筋暴起,很快那些經絡蔓延到脖頸,胸腹,最後直至全身。他龜裂的皮膚變得粗糙,上面覆蓋細密的鱗甲,裂痕越來越寬,能夠看見皮膚下的肌肉和靈力流動的脈絡,閃爍著點點星彩。
魔影吞噬完了四周的靈氣,很快把目光對準了榕樹。
高如山嶽一木成林的榕樹在這一眼下竟然在瑟瑟發抖,它揮舞的根須紛紛收回,直接插入地底,朝著四面八方的大地延伸,瘋狂地外涌,想要把外面的靈氣吞噬過來,抵抗眼前的魔影。
魔影頭顱微垂,似有神志般看了一眼陸行淵,沉默片刻,伸出手,彎下腰,一掌插入榕樹的主幹中。
那堅硬的連破厄砍上去也只能留下一道白痕的主幹在魔影的手下毫無抵抗之力,魔影不費吹灰之力就伸進去,他的手在主幹中翻找攪弄,很快就從榕樹裡面掏出一顆圓溜溜的,像珠子一樣的東西。
那東西表面翠綠清透,充滿了生命力,內里卻漆黑如墨,透著一股濃郁的死氣,寒氣逼人。
隨著這珠子被掏出來,榕樹往外延伸的根莖都停下來,榕樹震顫,樹葉簌簌而下,不消片刻就盡數枯萎,變成一顆死樹。此地的生機也飛快消亡,靈力斷絕,變得和周圍死寂的森林一模一樣。
那些守在外圍的妖獸第一時間發現這裡的變故,紛紛露出獠牙,低吼著想要衝上來。
魔影只是隨意一掃,目光冰冷。他盯著手上的珠子,一把塞入胸前的漩渦中,一道青墨交纏的光從他的胸口爆發,他的身影搖搖欲墜。
陸行淵瞬間噴出一口鮮血,面色慘白,原本龜裂的皮膚鱗片消散,瞬間蒼老,滿頭青絲變華發,他的生命力在這一刻被抽的一乾二淨。
魔影掐出一個和陸行淵一樣的法決,將爆發的光芒全部吸入身體,隨後化作星光融入陸行淵的身體。
陸行淵乾癟的皮膚在星光的修復下逐漸恢復如常,面上有了幾分血色,但滿頭華發沒有恢復。
一道黑芒想要從他的身體裡衝出來,破厄震顫,自動從地面飛出,化為三寸小劍,一頭扎入陸行淵的身體,化作封印插丨入他的丹田,將他的靈力連同那股黑氣一同封印在體內。
丹田被封,劇痛讓陸行淵眼前發黑,他一頭栽倒下去,不省人事。
猩紅的月光落下來,四周冒出幽幽光點……
第一百七十章
沒有生機的世界,鮮活之物的存在猶如月墜深淵,是光明,但絕不是救贖。
吞噬榕樹全部的生機和力量後,陸行淵的意識被拉入無邊無際的虛空,四周漆黑一片,無光之地並不寂靜,四周充滿嘈雜的聲音。又多又密,仔細去聽卻變成了竊竊私語。
陸行淵想要睜開眼睛,意識卻黑沉如水,清醒但沒有反應。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只能在黑暗中漂浮。整個人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被裹進無邊無際的汪洋,沉沉浮浮。
哪些聲音如影隨形,從一開始的嘈雜到後面滿載惡意,充滿了仇恨,怨懟,憤怒,不甘……
陸行淵成了容納這些罪惡的容器,惡意充斥在神識內,把他拖入更深更沉的黑暗中。
他想要掙脫,卻沒有著力點,漂浮的虛無感讓他感到無盡的孤寂,好似這天地間只有他亘古永存。
他於天地為塵埃,卻聆聽生命在耳邊私語,他想逃,卻置於黑暗,沒有引路的星芒。
黑暗放大了他所有的感官,那些邪惡的低語想要擺布他的意識,不得其法也不停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嘈雜逐漸散去,陸行淵的眼前有了微光,他的意識隨著那簇光而去,失重感傳來,他猛地從黑暗中驚醒。
眼前的視線還沒有清晰,鼻尖就已經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昏迷前的一幕幕在腦海里回閃,他整個人瞬間清醒。
入目還是黑蒙蒙的死寂森林,猩紅的月光籠罩大地,他躺在枯萎的榕樹下,墜落的白骨在他身側層層疊疊,深陷空洞的眼窩裡閃爍著幽綠的微光,但好在它們掀不起風浪,只是發出陣陣輕響。
在榕樹的四周,失去榕樹的震懾後,森林裡的死物都圍過來,赤色的瞳孔似一簇簇幽火,閃爍著貪婪的欲望。
面對這些死物的圍攻,一頭高大的銀狼擋在陸行淵跟前,他油光水滑的皮毛被鮮血凝固,結成一團一團,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有些地方是利爪的爪痕,有些地方像是被尖利的喙直接撕下血肉,
傷痕皮肉翻卷,深可見骨,鮮血一滴滴地往下落,在他腳下匯聚成血窪。
漂亮的狼尾此刻也沾了血,後腿受了傷,不敢沾地,又狼狽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