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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天海曾被我放入傳承之地。」白飛龍微微扭頭,月色落在他身後,他的面容模糊不清,聲音格外低沉。
陸行淵不自覺地坐直身體,白飛龍的意思是他的父親進過傳承之地,而且有可能不止一個。
這些傳承彼此相連,裡面不僅有功法,還有三人的計劃。
白飛龍輕敲桌面,啞聲道:「你的父親很了不起,因為他已經接觸到了真相,所以他的死亡是必然的。」
陸行淵瞳孔驟縮,白飛龍這句話比他從無塵口中知道是陸晚夜引導了狩天計劃還要驚訝。
他的父親真的非死不可嗎?
「這個世界的規則比你想像的還要嚴苛,想要瞞天過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沒有做到,但你的父親好像成功了。」
白飛龍看向陸行淵,即便逆光而坐,他灼熱的視線也讓人難以忽視。
陸行淵被他看的心裡一緊,就聽見他的聲音如同雷鳴一般落在他耳邊:「你的身上有東皇鐘的氣息。」
在陸行淵接觸過的人中,提到東皇鐘的都不曾見過東皇鍾,他們對它只有名字,只有傳說。
而白飛龍是第一個說出東皇鍾氣息的人,他的語氣篤定,毫無動搖。
陸行淵突然發現眼前坐著的這個白飛龍不似白日的那般溫和,他此刻正義凌然,不怒而威。比之白日,更沉穩也更滄桑。
陸行淵想到進入死寂之地的陸澤,神情一肅,難不成白飛龍和陸澤一樣,也被什麼壓制了?需要特定的時間或特定的地點才能擺脫?
「我和他不一樣。」白飛龍看穿了陸行淵心中所想,有些悲傷道:「你此刻面對的是第二個我。」
開弓沒有回頭箭,白飛龍決定跟著陸澤二人前去闖蕩後,就沒想過會有什麼樣的將來。因為他們三個人心裡清楚,他們走的是一條絕路,不成功便成仁。
但他們誰也沒有想到,變故來的那麼快。他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它」。
最先被盯上的就是開啟計劃的陸澤,從他開始便是一系列的奔潰。陸澤很快也意識到這一點,但他沒有慌,反而利用自己吸引視線,讓白飛龍去走了另一步險棋。
白飛龍重回傳承之地,把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
那本該是天衣無縫的計劃,但誰也沒想到觸及到根本的後果是毀滅。
白飛龍見證了上古的滅亡,天道大刀闊斧,毫不留情,眾生泯滅,萬物歸於塵埃。
天道只留下一點火種,混淆他們的記憶,讓一切重新開始。
陸澤他們的計劃就此中斷,仙的時代來臨了,而那些傳承被天道捲入秘境,不讓世人窺探。
「天道維持秩序,也是無形的囚籠。」白飛龍神情哀痛:「它會抹殺所有觸及到真相的人。」
所以白飛龍才會說陸晚夜的死亡是必然的。
不過陸晚夜沒有束手就擒,他以東皇鍾為棋局,引導了一場狩天計劃。這場計劃完美地符合了天道想要抹殺他的心,所以天道樂見其成。
但讓天道沒有想到的是陸晚夜在這層棋局下又布了一盤棋,參與狩天計劃的人將會在他死後,成為第二張棋盤上的棋子,這一次沒有下棋的人,每個人即是棋子,又是棋手。
他們維持著棋盤的平衡,知道一樣的秘密,當天道要追究的時候,所有的矛頭都是指向陸晚夜,可陸晚夜已經死了。
死人不會泄露秘密,第二張棋盤形成閉環。
在這個閉環內,一直在跟著父親的引導往前走的陸行淵成了最突出的存在,但巧合的是他身上有東皇鐘的氣息。
這種氣息相當於一種保護,會讓天道無法看清他觸及到了什麼。
看不清就不能做判斷,他成了唯一的漏網之魚。
白飛龍不禁感慨,他甚至在心底升起微弱的希望,眼前這個孩子說不定真的可以去撼動那個真相,讓一切浮出水面。
白飛龍的話讓陸行淵沉默良久,在這一切的布局中,他不禁想到了無塵。
上一世的無塵死於入魔,親手屠殺師尊,摯愛,此前陸行淵一直覺得是六欲天魔訣的原因,現在想來卻更像是觸及到了不該觸及的東西。
無塵說過,他答應幫陸晚夜尋找世間不可見之地。即便他和陸行淵沒有交集,他也會信守承諾。
那麼前世他到底是看見了什麼,才會招致殺身之禍?
而這一世呢?這一世他又看見了多少?
陸行淵有些憂慮,他想了想,選擇請教面前的白飛龍。
「我的父親在辭世前,在尋找一個被稱為『世間不可見之地』的地方,前輩可曾聽聞過?」
「不曾。」白飛龍搖頭,他的記憶並沒有那麼完整,因為被分成了很多份,還備受天道的打壓,所以他知道的也會有限。
不過這個地方聽起來有些矛盾,白飛龍的記憶隱約有所觸動,沉吟道:「許是東皇鍾所在?」
陸行淵有些心驚,倘若真是如此,前世無塵之死就能解釋了。
「看見就是觸犯規則,那豈不是無解?」
想要找到東皇鍾,就要先知道它在哪裡,但看見就會被抹殺,又如何能說出口?
「抹殺需要時間,就看你們誰更快一點!」白飛龍垂下眼,喃語了一句。
他的聲音變得有些輕,還有些含糊,但陸行淵聽清楚了。
沒由來的,那句沒時間了在陸行淵的腦海里閃過,他一瞬間福至心靈,心道:「原來這句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