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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行淵寬闊的後背上鞭痕交錯,有些地方已經淡的看不清,有些地方傷口還沒長好,結痂的傷疤呈現出鐵鏽的顏色,蜈蚣一般盤踞在陸行淵的後背上,被雪白的肌膚襯的猙獰可怖。
謝陵喉嚨一緊,瞳孔驟縮。這明顯是受了懲戒,被人鞭打所致。
但陸隱川身為天下九尊之一,在正道享有盛名,他冷酷正直地猶如一根標杆,又怎麼會犯下受戒的大錯?
謝陵以為是自己弄錯了,他正欲再看,陸行淵就轉過身來。
謝陵聽見他問了一句:「有衣服嗎?」
謝陵:「?」
如果可以,陸行淵也不想問這句話,但誰讓陸隱川的儲物戒乾淨的像個擺設。
裡面沒有衣服,沒有丹藥,沒有符籙,沒有靈石……只有一柄孤零零的長劍,還是陸行淵在跳崖前放進去的。
這意料之外的發現讓陸行淵一整個大無語,在這個修真界,儲物戒就是用來方便攜帶隨身物品,以備不時之需。儲物戒儲物,是修真界的常識。
但誰又能想到,有人在手上戴個儲物戒是為了好看?
陸行淵有點心梗,他看著順水漂流遠去的衣服,心裡萌生出去撿回來的念頭。脫衣服的時候他有多豪爽,現在他就有多狼狽。
他應該慶幸,他給自己留了條褲子。不然他就得在陌生人面前遛鳥,就算不是他的身體,他也會謝。
陸行淵詢問時內心有所忐忑,畢竟在謝陵的眼裡,他才把他折磨一通,轉頭就借衣服,實在不合常理。
謝陵的視線落在陸行淵筆直的腿上,他的褲子也沾了水,緊貼著肌膚,近乎透明,能夠看到流暢的肌肉線條。
今天的師尊有點不太正常。
謝陵心生疑竇,但轉念一想,這人能抱著他從懸崖上跳下來,能正常到哪兒去?
「師尊莫不是忘了,我現在是個廢人,打不開儲物戒。」謝陵取下手上的戒指,在陸行淵的眼前晃了晃,譏諷道:「不過也不一定要我拿,你只需要抹去我的神識,這東西就歸你了,反正我現在也不差這一點傷。」
只不過是在石灘上坐了一會兒,謝陵的面色越發慘白,失血重傷,而後墜崖,他能撐著,也不過是強弩之末。
陸行淵看著他,突然意識到不僅需要衣服,還需要丹藥。
書上沒有詳細描寫謝陵在懸崖底下的遭遇,作者拉了進度條,只說他得到一個天大的機緣。
陸行淵不敢想像,如果他沒有跟著跳崖,謝陵獨自一人穿過層層罡風落進水底,又被衝上岸,修為全無,奄奄一息躺在河灘上仰望藍天白雲時的心情有多絕望。
書中寥寥幾筆,看上去已是觸目驚心。更別說在現實中,謝陵一步步痛苦地蛻變。
儲物戒上附著謝陵的神識,如果陸行淵強行破開,對已經受傷的他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陸行淵靠近謝陵,在謝陵死寂的目光中握住他的手,道:「我把靈力借給你,你自己收回神識。」
儲物戒上的神識可以收回,這是陸行淵能想到的萬全之策。
陸行淵的手掌很熱,更顯得謝陵的手冰涼。
謝陵被他掌心的溫度燙了一下,只覺得這樣的體貼可笑,他鬆開手,儲物戒掉落在石灘上,卡在石頭縫裡。
他說:「我不。」
陸行淵低頭看了眼儲物戒,又抬頭看了眼謝陵,舔了舔牙,壓下心頭冒起的一絲火氣。
他告訴自己站在眼前的是個才遭到背叛,遭人拋棄的小可憐,心裡有點情緒很正常,他有求於人,他不能和人一般計較。
做足了心理建設,陸行淵鬆開謝陵的手,他彎腰把儲物戒撿起來,舉到謝陵眼前。
謝陵挪開視線,不想理會,他就是在逼陸行淵做選擇。
下一刻,儲物戒上的神識就被人用靈力攜裹著卷出,拍在謝陵的腦門上。
抹去神識確實不行,但沒說一定要抹去。陸行淵也不過是靈光一動,試著把神識拘出來,沒想到那麼容易。
他拋著儲物戒,嘴角微揚:「我還奈何不了你?」
謝陵摸著額頭,神色微怔。
陸行淵的神識探入他的儲物戒,發現他裡面的東西還挺多,除了衣服,丹藥,符籙,法器外,還有書籍,杯盞,燈籠等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兒。
陸行淵心道:這才是儲物戒該有的樣子啊!
看看陸隱川那乾淨的戒指,他好心酸。
陸行淵找出一套衣服換上,又拿了幾塊靈石以備不時之需。他在儲物戒里找到一個不需要靈力也能使用的儲物袋,挑了謝陵用的上的丹藥,法器裝上。
他拉住謝陵的手,把儲物袋和戒指放在他手上。
「物歸原主。」陸行淵道:「我們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第三章 我不是你師尊
懸崖之下,天高地闊。草長鶯飛,白雲悠悠。
陸行淵人生地不熟,空有一身靈力不會使用,但這並不妨礙他的好心情。別過謝陵,他獨自一人踏上新的旅途。
此地因是荒野,四周群山連綿起伏,不見人煙,道路艱險。得益於這具身體強悍的體魄,他並沒有感到疲憊,路上鳥兒的鳴叫清脆悅耳,偶爾林間還能瞧見幾隻小鹿,自由自在地追逐嬉鬧,到處生機勃勃,春|色盎然。
陸行淵以前有過野外探險的經歷,在這樣的荒野中尋找方向對他而言並不難。不過他暫時沒打算走出去,他對眼前的狀況還未完全了解,更重要的是他還沒有掌握這具身體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