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頁
慈悲看見這怪異的組合嚇了一跳,他把收尾的工作交給師弟,連忙起身走出大殿。
「閣下不需要給我一個解釋嗎?」慈悲帶著二人往正殿的另一方走了兩步,這裡能看見盛開的山玉蘭,雪白一片,十分漂亮。
無塵受慈悲照料,一向很聽他的話,此刻見他神情嚴肅,不由地往陸晚夜的懷裡縮。
陸晚夜輕拍他的背脊安撫他,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妥,道:「我在貴地叨擾多日,是時候離開了。只是不知道之前我和大師提的事,大師考慮的如何?」
陸晚夜想要引導一場戰爭,還道於天,延緩大陸衰敗的時間。而這戰爭不是朝夕間就可以完成,需要時間布局,也需要人配合。
以慈悲的身份地位,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選,陸晚夜不想放棄。畢竟他很難找到第二個心懷天下,又可以無形間引導人族和妖族聯手,不讓他們察覺到異樣的人。
「戰火無情,刀劍無眼,閣下此舉稍有不慎,就會把自己也拖累進去。」慈悲婉言相勸,雖然陸晚夜修為僅次於聖人,但畢竟不是真的聖人,一旦另外三個聖人插手,他也難逃一死。
想要救世的人死於世道之中,那是悲哀。
陸晚夜輕笑道:「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大師不應該為我惋惜,而要為我感到高興。我為心中道義而死,問心無愧,死得其所。」
陸晚夜面無懼色,提及死亡,他態度坦然自在,沒有絲毫的退縮。
無塵抓著他衣服的手緊了緊,心裡有些不舒服。
慈悲凝視著他的容顏,半晌後輕嘆一聲:「閣下有如此魄力,我卻還在瞻前顧後,實在慚愧。」
「大師的意思是準備幫我?」
慈悲頷首,衛道者為道死,這樣一想就沒什麼好可惜的。
「只是有個問題,想要同時調動人族和妖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眼下我並沒有合適的理由。」慈悲撥動手上的珠子,思索間目光落在無塵身上,道:「果然需要佛子出面嗎?」
「不!」陸晚夜搖頭,堅定地否定了慈悲的話。他抱著無塵,憐愛地看著他道:「怎麼可以讓小孩子去做這種事?大師要是真的想幫我,就別透露這個孩子的身世。把他當成普通人養大,等到了合適的時機,再讓他回到佛子的位置上。」
慈悲一開始瞞下無塵的身世就是為了不讓人察覺到輪迴有問題,他是不想無塵捲入其中,才寧願他在佛宗過成一個透明人。
正好陸晚夜也不想利用孩子,只要剝離了他身上佛子的光環,那麼在這個時間差內,他能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而等時間差結束,佛宗重新設定佛子的身份時,他是一個有判斷力的成人,明白自己身上的責任,也可以很好地做出選擇。
陸晚夜事事周到,慈悲心生感激,他看著對陸晚夜生出依賴的孩子,自嘲道:「佛門聖地,想要容下一個孩子不是難事,難得是人心陷入迷惘中,看不清想不明白。」
「大師現在想明白也不晚。」陸晚夜蹲下身把無塵放在地上,他牽著無塵的手把他推向慈悲。
無塵握著他的手,看看他,又看看慈悲,想了想朝著慈悲走過去。他喜歡陸晚夜,想和陸晚夜一起離開。但他沒有忘記他是佛子,他有要承擔的責任。
陸晚夜微微頷首,笑著看著無塵,對他的選擇表示讚許。這幾日短暫的光陰對他而言是美好的近乎虛幻,他可以短暫地沉寂在裡面,但不能一直沉淪。
他雖年幼,卻一直很懂事。
陸晚夜站起身,看向遼闊的遠山,無邊無際的蒼穹,眯了眯眼,意味深長道:「大師可曾聽過東皇鍾?如果找不到理由,就用東皇鍾做餌。能成一界,能補天道,這樣的東西在道法奔潰之際,誰能不動心呢?」
「東皇鍾?」慈悲喃喃自語,他當然知道這件寶物,古往今來,為它傾倒折腰的人無數,但沒有人真正的見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此一來,局勢對你會更加不利。」
「沒關係。」陸晚夜笑道:「能讓他們動起來才是最重要的,當他們的視線都在我身上,就不會注意別的變化了。我相信大師肯定能找到合適的時機,我還會再來拜會的。」
戰爭是還道於天,也是一場迷霧,陸晚夜要遮住所有人的視線。只有讓這些人看不清,才是真正的爭取時間。
慈悲合掌,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閣下無欲則剛,無堅不摧,必然也能逢凶化吉。」
「我怎麼會沒有欲望呢?我也私心不小。」陸晚夜的臉上閃過一抹苦澀的笑意,他抬手還禮,轉身欲走,視線從佛宗的正殿上掃過,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素淨的身影和大殿上的僧人告別。
這點距離足夠陸晚夜看清對方,那人身姿婀娜,面紗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鬢髮如雲,滿頭珠翠,美艷動人。
陸晚夜不由地頓住腳,回頭問慈悲:「那是誰?」
慈悲看了一眼,道:「大概是位散修,今日來我宗門度化怨靈。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沒有。」陸晚夜搖頭,看著姑娘別過僧人遠去,腰間環佩叮噹作響。他嘴角上揚,道:「就是突然想成親。」
慈悲:「……」
他以為陸晚夜在他們宗門帶著佛子喝酒已經很離譜,沒想到他還能更離譜到在佛祖面前說想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