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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飛龍神情嚴肅,目光堅毅。
魔影的兇悍讓陸行淵撐了數個台階,終於到了最後一層,始祖的雕像也近在咫尺。回望陸行淵走過的台階,從他身上不斷滲血開始,之後的每一步都沾著血跡。
從外沿的一圈慢慢地朝著中間滲透,最後完全就是一個血腳印。
陸行淵面色蒼白,但還是堅持往上。
這一步格外艱難,在旁人看來或許只是陸行淵停頓了一下,但在陸行淵的眼裡卻是千山萬水已過,萬物歸為塵埃。
在這最後一階,他一眼萬年光影,無數的走馬燈在眼前閃爍,講述這片大陸千萬年的變化。
從古至今,從生到死。
陸行淵的腳終於落下去,祭台震了震,籠罩的威壓從他身上散去,湖面的荷花爭相開放。無數的金光從荷花中間飛出來,像是細細密密的晨星降落人間。
其中一大半在威壓褪去時飛入陸行淵的身體,化作靈力浸潤他的身體。
剩下的則化為一滴滴金玉露,懸浮在空中。
因為靈力被掏空而感到刺痛的經脈舒緩過來,靈力一股股地湧入,陸行淵身上的傷勢逐漸好轉。
那些為他擔憂的人長長的鬆了口氣,有人想登上台和他慶祝,卻在第一階時就遇到阻礙。
祭台的台階平等的對待每一個想要登上祭壇的人,
「這十八梯台階由問道石一級一級砌成,你們想登頂,就要先問道。」一直游離在眾人之外的白飛龍手持長劍走過來,破天荒地開口解釋道:「當然,如果你們覺得問道太麻煩,也可以就地打坐。菡萏尊前一參悟,能抵你們百年苦修。」
眾人剛才太過憂心陸行淵,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麼。此刻聽到白飛龍的提醒,他們才如夢初醒,環顧四周,只見剛才還水波蕩漾的湖面蓮葉幽幽青色,隨風飄動,荷花層層覆蓋,一望無際。
點點金光懸浮,有人好奇地點了一下,就感覺到精純的靈力鑽入指尖,他的思緒驟然清明,以前沒有搞清楚的修煉瓶頸,迎刃而解。
「這……這是……」那人吃了一驚,指著金光,卻因為太過激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此為金玉露,對你們參禪悟道大有裨益,但切忌不可貪心,三滴就是極限。」白飛龍走到台階前,回頭道:「貪多嚼不爛就會物極而反。」
白飛龍說的平常,點出危害後走上台階。
問道台走過一次後不會限制第二次,所以他比陸行淵輕鬆,一眨眼就竄出兩三步,登台也不過是幾個呼吸間。
有人看他走的如此順利,不禁心生疑竇,試著踩一腳台階,不出意外被濃厚的威壓壓的跪倒在地。
謝陵看著這人倒霉的樣子,道:「看來沒點實力,上不去這個祭壇。」
謝陵抬頭看向陸行淵,他已隱入祭壇中心,看的不太清。
「台階上不去就上不去,這裡不是沒有收穫。」
在場的人不是每一個都有陸行淵那樣的修為,他們貪心,但也很好滿足。也不知道是誰帶了個頭,修為末流的弟子紛紛在廣場上找地方修煉。
菡萏尊前悟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有人帶了頭,便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最後還站著的,也就剩擔憂陸行淵那幾人。他們相互看了一眼,沒有說話,但行動已勝過千言萬語。
祭台前有一個巴掌大小的器鼎,鼎內空空如也,只能看見黑褐色的沉積物沾在鼎壁上,那顏色過於沉悶,給人的感覺並不好。
白飛龍到了陸行淵身邊,他看著眼前的這尊雕像,指導陸行淵祭拜。
妖族認血,祭台前面的小鼎就是盛血所用。
陸行淵劃破手掌,鮮血一滴滴下落,等血跡覆蓋了小鼎的底部,陸行淵給自己止了血。
小鼎內仿佛有一張嘴,正在細細地品嘗陸行淵的鮮血,血跡一點點減少,小鼎暗沉的顏色重新煥發光彩。
始祖的雕像散發出一陣柔和的光芒,一道黑影浮現在雕像面前。他懸空而立,背負雙手,垂眸俯瞰世人。
「我的後人,為何喚醒我?」黑影問道,他長了一張陸行淵在夢裡見過很多次的臉。
陸行淵恭敬一拜,道:「天地大廈將傾,晚輩特來請始祖賜血。」
黑影垂眸,他盯著陸行淵,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突然勾出一抹僵硬的笑,詭異又危險。
他抬起手,一滴鮮血從指間凝聚,剎那間,濃郁的靈氣瀰漫,讓人感到極度的舒適。
黑影彈指一揮,鮮血便朝著陸行淵飄來。
可是還沒等它徹底落入陸行淵的眉心,一柄帶著花紋的長劍就將它刺穿,鮮血在劍刃之間綻放,化作一股股的黑氣。
那讓人感到濃郁的靈氣也驟然一空,轉瞬間變成一股難以言語的腐朽之氣,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陸行淵瞳孔驟縮,黑影臉上的笑意僵住。
白飛龍挽了個劍花,甩落劍身上的污濁。他站在陸行淵身後,身姿挺拔如松,面帶譏笑,嘲諷道:「區區妄念,也敢以始祖自稱?」
第一百九十三章
這片天白飛龍看了多少年,就被困了多少年。他對它深惡痛絕,也對它足夠了解。
在他全盛時他打不過,如今他只是一縷殘魂,無根無垠,他卻充滿了信心。
白飛龍把陸行淵拉到身後,孤寂的身影擋在他面前。他沒有和桃花源一起消失,等待的就是這一刻。